“哭的是谁?”
“东良首领的女人。”
跖勒叹了一口气,低沉了声音道,“东良的身上cha了多少支箭,我数都数不过来了。汉人!”跖勒的牙齿几要咬碎,“我跖勒誓与他们血仇到底。”
云歌站在火影中,背脊微微一栗。
“跖勒王子,有没有向大王求救?”
“我送了鹰信给孟珏,却没有收到他的回信。”跖勒皱眉缓缓道,“恐怕他们也遇到了汉军,没那么容易脱身。”
云歌心底一沉,目光也也从跖勒的身上转落到寒夜中。
跖勒却忽然转头张望,见她正站在旁边,便道,“云歌,你不用担心跖库儿。我几日前遇到了他送来探问我们qíng况的犀奴。犀奴说跖库儿他一直与汉人在山中周旋,打了几仗,都没有吃什么亏。”
云歌点点头没有作声。
“云歌,你怎么还是不愿与我说话。”跖勒皱眉道。
“没有。”云歌忙道。“我……”
“这些天云歌一直照顾我,很是辛苦。”阿丽雅急急开口,却引动了喉中的寒气,她一边咳嗽着一边道,“刚才……你们忽然出现……又把我们都下了一跳……”
跖勒“哼”了一声,又将阿丽雅抱紧在怀中,“我后来便一直寻找你们,还曾回到过依累部落,却发现我们留在那里的牧民都已逃散,他们的牛羊也被汉军收缴了。我们只好离开那里继续寻找你们,却不断地遇到汉军。今天上午,就在这山中还厮杀过一场。刚才探骑来报说发现有人灭了火堆在这里过夜,我还以为是遇到了汉军,正准备偷袭他们,杀个痛快。”
“这山中就有汉军?”一旁的唐尧惊道,“我们在傍晚时曾看到一支汉人大军从谷中向南边去了,还以为这山中暂时是安全的。”
跖勒道:“有一小股汉军骑兵,可能是他们的探骑。我们跟他们gān了一仗,可惜跑掉了几个,不知道是不是又会招来更多的汉军。”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尽快离开这里?”唐尧问道。
跖勒想了想,挥了挥手道:“三天没合眼了。刚才以为要偷袭,各个头领都撑着,现在寻到了各帐的女人,怕是再也撑不住了。汉军现在就跟这糙原上的野兔一般,到处都是,去哪里都有可能碰上,还是让大家睡一觉来的实在。”
跖勒所领的先零人马当下便在野坡上安顿下来。阿丽雅也被跖勒带走了。野坡上很快鼾声四起。云歌裹紧衣服,听着坡上的野风莽莽,许久许久方才沉入梦中。
晨曦穿过枝杈she入这片野坡时,宿营的先零人已经备好马匹掩好火堆,收拾起一夜的破族乱梦准备出发。跖勒决定仍按原定计划将先零的女人们送出羌地。既然汉人大军已经向南开拔,他们准备反向向北,从突澈hb侧进入西域和羌地之间的那片荒泽。向北走又有两种走法:从崎岖起伏的山岭上走,势处高位易于掩藏,但是折转迂回,慢;从开阔平坦的谷底走,更易借助马势,快,但却势处低位易受攻击。跖勒思虑再三,觉得汉军散出的斥候太多,还是快行移动更为重要些。于是先零西行折损之后所剩的两千马骑带着女人们一径下入谷中而去。
整个上午,谷中风平树静,连前几日常常出没的野猪野驴都没见着。跖勒带领着先零马骑和女人们在谷中一路疾驰,时而是雪水汇集的溪滩,时而是枝叶稀薄的矮树林,时而是chūn糙蔓生的野地。中午时分,他们在几株云杉树下停住,借着树下的溪流灌水饮马吃gān粮。而后先零人整备马匹,准备继续前行。云歌也翻上马背,与阿丽雅并辔跟在跖勒身后。午后无风,静得有些可怕,她仰头望了一眼被长杉树刺破的天空——天空明锐幽远像极了那日突澈湖的湖水,云歌忽然觉得心口莫名跳得厉害。
只是一瞬间,四面的山岭上忽然同时跃出了汉军骑兵的身影,虽然排列的并不密集,却环着山岭延绵不绝,将他们围在谷底。前方和后方的谷地中也是一片虚土浮腾,正有持刀执盾的汉人步卒以队列排开在谷地中。
先零人也已发现了山岭上和谷中的汉军,却无一人作声,只有嗅到了恐惧气息的马匹不安地踏蹄喷着粗气。
“跖勒王子,我们被汉军包围了,怎么办?”唐尧终于开口问道。
“撕开一条口子,杀出去。”跖勒的眼中有种嗜血的恨意。
“从哪里杀出去?前后都是汉军的步卒,山岭上都是汉人的骑兵。”另一个首领也开了口。
“慌什么!谷中都是步兵。凭着咱们的豪健马儿,我就不信前边那些那些靠脚走路的汉军步兵能拦得住我们。不用管岭上的骑兵,我们就从这谷中杀出去。去年chūn天在浩门,我们羌人就是靠骑兵把那个汉朝廷派来的义渠安国打得屁滚尿流的。”
“前边谷中dàng起的尘土这么多,除了步兵,会不会还有其他埋伏?”唐尧道,”我们还带着女人呢。”
“怕什么!羌族的女人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跖勒蹙眉想了一下,又道,“唐尧你带一百骑兵,将女人的马骑护在当中,一会儿我们冲击汉军的时候,你看准时机,带着她们从空隙中穿cha过去。”跖勒说完,转头看了一眼阿丽雅和云歌,低声jiāo待道,“你们一定要和唐尧一起将先零的女人带出谷去。”
云歌和阿丽雅点了点头,却都没有说话。跖勒动了动唇角,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只打马向着队首而去。
唐尧将女人们和几个释比错行排成几组小锥形。每组锥形小队的外侧则由唐尧的jīnggān马骑贴护着,犹如在锥形的钝器之外加护了一层利刃。与此同时,跖勒已经将领着剩下的两千马骑在谷底一字排开,向对面的汉人步兵大军摆出了冲击的态势。对面的汉军步兵也随之变换队形,收紧成一个方形的阵列。手持弩机的步兵排成三排列在阵前,其后是持刀执盾的步兵,再往后就看不清楚了。
羌人冲锋的画角声起,几乎横跨谷地的先零马骑开始缓步向前。马蹄声由舒渐密,在距离汉军四五百步时,已经变为小跑。云歌和阿丽雅跟在唐尧之后,和跖勒的骑兵保持着两百步的距离,此时也随之加速,以待冲破汉军步兵防线时,趁乱穿cha过去。
远远的,汉军前排的弩兵已将弩机举起瞄准,第二排的弩兵则将弩机微微扬起,第三排的弩兵低头踏脚似乎随时准备给弩机装箭。
跖勒带领的骑兵此时已冲到离汉军三百步左右的距离。先零骑兵开始在马上拔箭搭弓,准备再跑一百步,跑入骑弓的she程就瞄准she击。汉人的第一轮弩箭却已经如密雨般cháo涌着向先零骑兵飞she而出。先零骑兵的马速并未因遮天蔽日的箭雨而有所滞缓。弩箭纷至的瞬间,他们或是挥刀扫拨,或是以简易的木盾抵挡,却无一人掉头转向。许多人中箭落地,许多马匹也是臀背cha箭,然而整个先零骑兵冲击的势头并没有太大的改变。不过为了迎避来箭,方才先零的骑兵不得不将才刚上手的弓箭都调换成了刀。此时已距汉军二百步左右了,已经进入了骑弓的she程,先零的骑兵又纷纷重新将弓箭换上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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