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支曲_小重峦【完结】(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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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歌的马奔驰在霍曜的汗血宝马一侧,阿竹的马奔驰在另一侧。霍曜只在云歌追上时瞟了一眼她胯下的玄骆,眼中微露夸赞之意,而后便面朝前方未置一语。

  云歌只好一边策马一边问道,“三哥,你们要去哪里?”

  霍曜不语,阿竹也不敢多言。

  云歌急急又道,“哥哥不知道前方汉羌战事已起吗?汉朝已经出兵西北,羌人的各个部落也结盟聚集在湟水南岸了吗?。

  霍曜闻言微微转头,终于很克制地对云歌道,“所以,你这等三脚猫的功夫还是不要跟着我们了。”

  云歌听得出三哥的语调中关切多于嘲笑,可还是被气得七窍生烟,“我…我的功夫是不如你们,可是我刚刚穿过羌人的腹地,怕是比你们更熟悉羌人呢。

  霍曜在马上微微侧目,云歌立刻心虚道,“我又没说是我一个人走的。”

  霍曜一声冷哼。阿竹在一旁轻笑起来。

  “竹姐姐……”云歌嗔怪地叫道。

  阿竹咳了咳嗓子,沉吟道,“三少爷不是说要和我兵分两路吗。小姐或可与我同行。”

  见霍曜依旧未语,阿竹又轻声道,“公主见到小姐,或许会觉得亲切。”

  霍曜低头思忖了片刻,忽然一个扬鞭向前加速而去。阿竹和云歌也纵马向前追去。

  虽说是去羌地,但霍曜他们这一路走得却是汉朝西拓的官道,这一来是因为地形,原来河西四郡与河湟羌地之间有天然重山阻隔,除了中段的大斗拔谷再无任何通道可以进入;二来因为战事,先零羌骑已经侵入官道的东缘。霍曜无论是去先零抢人还是救人,到达官道东段的金城附近后,再西南而下入湟中,都是最快速的途径。

  三个人一路经过日勒和揟次两镇,霍曜全无要歇息的意思,只在第二日日暮时分在揟次停留了一刻,为三匹马备了些黑豆和gān糙。日勒和揟次都不是军事重镇,离烽烟之地也尚有距离,可也已经糙木皆兵。黑豆属于骑兵的辎重所以已经管制,阿竹颇使了些银两才买到。

  一路上的事qíng都由阿竹张罗,霍曜始终一言不发,只留意了一下日勒和揟次镇外的地形。

  云歌很想问三哥到底为何要去救先零羌的公主,又是怎样结识了这位公主。然而三个人又几乎一路疾驰,霍曜又始终冷着他那刀锋般的俊颜,她始终未得机会问出口。

  云歌想起阿丽雅的殷殷期盼,颇为她有些难过。然而再看三哥剑眉之上缭绕的忧虑和焦急,云歌又觉得三哥似乎不再是以前那个三哥了。以前的三哥从无牵挂,自由得像风,又骄狂如阳。如今在三哥的眼里别人仍旧如同空气,可是他的沉默中有了牵挂。

  云歌不禁对这个先零公主好奇起来。到底是怎样的人儿擒获了三哥的心?云歌想起了格哲,定是像格哲那般风姿飒慡的女子吧。可是阿丽雅又何尝不是马背上婷婷的玉人儿。既是公主,岂不应是从小习武,重兵保护,如何需要解救。莫不是羌人已经战败?可是依着汉军严整的军纪,不会为难羌人头领的女眷吧。云歌的心中浮起无数个疑问,却只能随着霍曜和阿竹疾驰在白昼与黑夜间。

  第三日天明时分,三人来到一处高岗之上。霍曜忽然收缰立马,翘首眺望岗下。云歌也收住了马缰,却忽然听到滔天的水声滚滚而来,向下一望,但见在微蓝的晨光中四面八方都是涌动的河水。那浩浩dàngdàng从西而来的正是huáng河,另有一条水流北汇入河中。

  “小姐,这是四望峡。”阿竹小声道,“因为四望皆河而得名。”

  云歌本因连续两日的疾有些困乏,一时却被这河水汤汤的滔天气势所震撼,又被峡口的冷风一chuī禁不住“阿”了一声打了个喷嚏。霍曜转头皱眉做了个止语的手势。

  “小姐快往东南方看。”一旁的阿竹又小声道,“那是赵充国将军的人马。”

  云歌引马东移,远远看到薄雾笼罩的河面上,密密麻麻地飘着许多巨形的木筏。细看每只母法都是以百十只充气鼓胀的羊身为浮物,托着圆木捆扎的筏排。筏排上整齐排列着被甲执锐的汉朝兵士。从东岸上船,在河面行舟,再到西岸登岸,几千人的军队调度,竟没有一丝喧嚣。只有汤汤的流水之声充盈着耳际。而在huáng河西岸,先头到达的汉军已经悄无声息地搭好一列列防御骑兵的拒马。这是一种由削尖的木头或长枪搭起的屏障,从完成的数量看,汉军渡河应是夜间,现在已接近完成了。

  云歌忽然明白自己正在见证汉军夜渡huáng河的军事行动,她忽然有些莫名的紧张,“竹姐姐,羌人的营寨在哪里?”她小声问道。

  阿竹没有回答,却转目望向汗血宝马上那个挺拔的身影。霍曜一动不动地俯视着河面上悄然进行的渡河行动,似在思虑着什么。而后他忽然一抖缰绳,策马沿着高岗飞奔起来。

  云歌以为三哥要赶往羌人的营寨,谁料霍曜沿着山脊行马,马蹄过处虚土浮腾,姿态很是招摇。云歌想要提醒三哥,一旁的阿竹却催促道,“小姐,我们跟上去。”阿竹说着也打马而出。浮尘滚滚中,她的马儿在她有意的拨弄下嘶鸣不已。

  云歌策马跟在他们后边,模模糊糊地明白三哥和阿竹这是在使疑兵之计。赵充国将军用兵素有谨慎之名,如果发现周围有探马,定然不会马上出击。三哥大概要汉军推迟一下节奏,以争取到他去羌地的时间。

  云歌探身俯望岗下,果见huáng河西岸的汉军已将拒马列成防御的环状,而东岸还未渡河的汉军则正风流云散般回缩而去,唯余一个白衣人空空站在河的那岸,向她这边木然而望。云歌愣了愣,心中某个角落仿佛被无端地蛰了一下,拉着缰绳的手也陡然一松,人险些从马上跌下去。她急忙调整过姿势,重新掌控住马势,而后自嘲的甩甩头,向一旁的三哥望去。

  霍曜已经已住缰绳,正驻马高处远眺汉军。

  阿竹策马靠近,小声道,“少爷滞缓赵将军人马的目的已经达到。”

  霍曜的眼睛依旧一瞬不瞬地盯在河面之上,好一会儿,他低声道,“云歌,你现在改主意还来得及。再往下走危机四伏,纵使哥哥也未必能保你的周全了。

  云歌何尝不知。如果说来路上她还带着几分对那先零公主的好奇,在刚才看到夜渡huáng河的汉军时,她已经明白了这场战争将有的规模和烈度。可她如何能在此刻退步抽身呢?纵然是阽危之域,能让哥哥舍命相救的女子自然也是她的家人。

  “云歌,你决定了没有?”霍曜在马上有些不耐烦起来,挥鞭策马几yù离去。

  云歌道,“哥哥以命相救的人自然与我也是亲人。你不是要和竹姐姐兵分两路吗。你嫌我烦,我和竹姐姐一起好了。”

  霍曜不易察觉地深吸了口气,转头望向云歌,“哥哥不是嫌你烦,是担心你。你真的拿定主意了?

  “嗯。”云歌郑重点头。

  “好。哥哥向西,去凌滩尤非的营地。你随阿竹去塞章,杨玉的营地。记住,你们只须暗伏在外,不可潜入。凡事听阿竹的。不要耍xing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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