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奭终于慢慢占了上风,骑在了杨竺的身上,可又不能完全制服他,只好俯身压着杨竺。
“停!”丙吉终于道。
几个太监如蒙大赦,上前七手八脚地把他们分开了。
“杨竺你可服气。”丙吉问道。
“嗯。”
“大声。”
“太子殿下的确胜了我……我甘愿受罚。”
“好,按照宫里的规矩,带出去打板子吧。”丙吉木着脸道,“明日撵出宫去。”
“太傅答应我可以提一个要求的。”刘奭却忽然道。“不知现在可否兑现?”
“殿下请讲。”
“请太傅不要惩罚他们了。”刘奭拱手作了个请求的姿势。
“殿下可有什么理由?”
“此事也我也有份,若要罚就都罚,不罚就都不罚,不应有区别。”
丙吉的脸上露出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那依太子说应该怎么办?”
“太傅……可否在……文修上罚我们?别的就都免了吧。”
丙吉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半晌才皱眉点了点头。杨竺跪下磕了个响头。另几个侍读的小童也纷纷跪下磕头。
甲观中的几个太监都松了一口气。一旁的太子少傅和太子少保的表qíng却有些将信将疑。
“我自会向皇上解释此事。”丙吉对他们道。
后来,刘询果然对丙吉的处置大加赞赏。而此事之后,刘奭虽然也还是那副冷漠而警戒的样子,但是丙吉能感到他的抵触已有了融冰之势。
丙显的建议两度奏效,丙吉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的儿子——这些建议虽然与丙吉所秉持的理念相左,但的确都有其独特的角度。然而丙吉细细体会,还是觉得这不是儿子丙显的思量所能达到的。隐约有什么人的影子在里边,是谁呢?丙吉一时没有答案。
第三章 故人香
第二年开chūn之时,丙吉跟皇上告了假,回了一趟鲁地。一来是还乡祭祖,二来是他有个兄长最近在鲁地过世,临终之前托人带话留下一个女儿唤作丙汐的,托付他照顾。
丙吉赶回长安已是两个月之后。长安的公事积了一堆,丙吉便先匆匆把丙夕安置在自己的府上。丙吉的妻子膝下无女,见这个侄女生得眉目清秀乖巧可人,心下甚是欢喜。
谁知不几日,丙吉的妻子就发现这个侄女似有不足之症。丙吉便从宫中请了御医来。这一诊才知道,原来丙吉的兄长在临死之前,是将女儿的xing命托给了他。原来丙夕先天患有心疾,常有心血不足,继而四肢冰冷麻痹。御医看过之后,都说此病是富贵病,需日日将养,将来也难嫁与人妇,更难生养子嗣。丙吉想不到如兰信初发般纤纤美好的侄女,竟是这样一个前途,再想到过世的兄长,不禁流下几行老泪。
丙汐微微垂首,眉眼间却似静影沉壁,“叔父不必难过,我在家里的时候就已瞧过无数的大夫。如今连宫里的御医都这么说,心下反倒安了。只是可能要长住叔父这里了。”
丙吉道,“你且宽心住在这里,寻大夫的事qíng还可从长计议。天下的名医这么多,就不信找不到人能治好你的病。”
说话间丙显来了。先拜过父亲,又见过多年不见的堂妹,待问过丙夕的病qíng之后,丙显面露同qíng之色,似是有话要说却又未能出口。丙吉看在眼中,便命人将丙汐送回南院歇息,而后问丙显道,“你可认识什么坊间的名医?”
“……一时也想不到什么有名的大夫……”丙显迟疑片刻,终于还是摇头道。
“平日里花天酒地,来往的人三教九流,此时却又无人可荐了。”丙吉大失所望,忍不住斥道。
丙显yù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告辞了。
第二日丙吉去甲观给太子授课,不想刘奭竟问起丙吉请太医入府之事。刘奭原以为丙吉因为返乡奔波而染了病,听说是丙吉的侄女患有疑症,他似想起什么一般,长叹了一声,道,“若是太傅在,一定有办法……”说完觉得不妥,忙又改口道,“我说的是孟太傅……唉……就是姑姑在也一定有办法的。娘说过……姑姑后来也医术了得了……”
丙吉见刘奭忽然就收起了平日的冷漠,满口都是平民百姓亲人之间的称呼,不禁有些伤感。当初孟珏与云歌还有先帝的旧事他也有些耳闻。以他旁人的眼光,一直不明白以孟珏的睿智决绝,怎么会对一个女子放不下。又听说云歌和许皇后私jiāo甚好竟如亲人。如今听刘奭提到他们还是那么恋恋不舍,心下对刘奭的思念也有了更深的体会。
“太傅不必苦虑,我定会求父皇赐一个好归宿给丙小姐的。”刘奭拍拍胸膛,完全不似平时那个拒人千里的少年了。
“臣代侄女丙汐谢过太子殿下。”丙吉心下感动,想不到丙汐的病竟使刘奭脱去了对他最后一重抵触。
不知是否因为水土忽然的改变,丙夕的病一日一日眼见的重起来,有时竟会嘴唇发紫,半天喘不过气来,吓得侍女们连忙去找丙吉的夫人。几个御医又来过府上几次,施了几次针都是救急不治本的,只开了些补药,言语间竟有要丙吉准备后事的意思。
眼见着这个侄女如花一般的年纪,却一日一日地凋落下去,丙吉暗自又垂过几次泪。他想再让儿子帮忙寻找坊间的名医,无奈丙显有公务出了长安。丙夕的活动越来越少,靠着御医的补药勉qiáng撑着,好容易等了一个多月,听说丙显回来了,丙吉正要派人去寻儿子,丙显却自己来了。
“听说汐妹的病又重了?”丙显进门就问道。
“为父正要找你商量此事。”
丙显沉吟道,“此事我可以托托坊间的朋友,或有转机……只是一点……”
“什么?”
“我会带堂妹出府诊治,请父亲不要gān预……”
丙吉疑惑地看了一眼儿子,思忖道丙显虽然行事làngdàng,秉xing却还端正,不至于做出什么大逆的事qíng。
“就是说,每次诊病,都不要府上的一个丫头跟着,只由儿子接送。”丙显见父亲沉眸未语,又补充了一句。
“哼。哪家名医竟如此不避嫌。”丙吉轻斥道。
“这个嘛……坊间那些有本事的人都爱标榜清高致远,有些怪癖也是正常。”丙显打了个哈哈。
“你堂妹是命苦之人,希望你行事思量周到些,不要让为父失望。”
“父亲放心,儿子明白。”丙显道。
第二日一早,丙显便命人用辎车载着丙汐出了丙吉的府第。当日傍晚时分,辎车又把丙夕送了回来。丙夕回来的时候,在车中昏昏而睡。丙显吩咐伺候丙汐的小丫头葵儿接了几包糙药,如此这般jiāo代了一番。
丙吉远远而望,没有走近。
第三日和第四日,丙汐都是清晨随丙显的马车出府,傍晚又乘他的马车而归。丙吉因为答应过儿子,只是私下问了问丫头葵儿丙汐的病可有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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