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当心!”随着荣伍的叫声,刚才收敛而去的那条锁链又从云歌的侧翼扫来。云歌反手挑剑,却还是慢了一瞬挑了个空。那银蛇一抖身子直朝着云歌的颈项缠过来。云歌心底一沉,不觉阂了双目,却听耳边一声刺耳的金属擦碰声,鸣磬一般振得她一个哆嗦。云歌睁开眼睛,只来得及看到银锋一闪,那索命的长蛇已然寸断落地。她顺声而望,看见简泓正收回手去,显然是刚刚发出了什么暗器截断了那锁链。而简泓身边的那个黑衣人借着这间隙,刀锋卷dàng而来。
“靴……靴子……”云歌心急大叫,却又不敢贸然说出自己心中所想。倒是喊得双方所有穿靴子的人都在百忙之中低头扫了一眼脚下。
简泓却远远朝她点了一下头,似乎在暗示他已明白了她的提醒。而后简泓忽然自马上腾空而起,左手借力马鞍,一串扫堂腿bī得那黑衣之人连人带马后撤了几步。
借着这个当口,简泓忽然在马上大喝一声,“兄弟们,环车阵!”
车队的人闻得号令,仿佛从一时的败势中振作而起,左劈右挡,掩护秦久和另三个赶车的兄弟将四辆马车首尾相接环成一圈。
“开锁。”随着简泓的一声号令,大车间忽然伸出数道钩连的盾牌,将四辆大车紧紧连成一体。
“快入车阵。”简泓纵马挥刀,一路挑开纠缠,驰入圈中。
云歌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旁的荣伍已经拽上她的马缰将她带入环阵中。几个已入环阵的胡人兵士,此时已收刀下马,换过小弓弩,举箭she向圈外。由于大车的掩蔽,圈外的人展不开马势,一时只能四下奔马躲避箭矢。而车队的人却在羽箭的掩护下,相继驰入圈中。待到最后一人进入圈中,最后的两道盾牌收拢挂合。圈中所有的人都下马而来,搭弓引箭描she圈外。
战局危缓忽变,云歌被一圈人护在当中,才要松一口气,忽然想起什么,失口喊道,“雕……雕……”
一只手捂在她的口上。云歌心急,合齿而咬。
“哎呦,”耳边传来荣伍的声音,“公子还真咬啊。”
“雕……”
“伯父早就移出舆车了。”荣伍闪到云歌面前,轻声急道,同时手指了一下环车阵中的此时空鞍的马群。
云歌看见一个褐色衣袍的身影像个瘪了的口袋似的伏在其中的一匹马的背上,挤在其他马儿的中间。看那姿势虽不甚舒坦,倒算安全。真不知雕库是什么时候移出棚车的。自己这捉襟见肘的功夫真是到了用时方恨少啊。再环车阵内,所有的人都静静朝向圈外,刀展弩张,间不容发。阵外的马蹄声也正去杂收缓,听得出在调整攻势,蓄势待发。
云歌振了振心神,拔剑护在雕库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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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几处细节都出现了与前边不相符的地方,又得回去改。好惭愧!
第五十一章 莫尔桥
“简军候向来以骁勇闻名,怎么今日藏头缩尾。难道是去年在羌人部落中丢了胆魄?”环车阵外一个声音忽然高声道。
云歌寻声而望,穿过钩连的盾牌,看见正是自己疑心的那个黑衣人在发话。对方竟知道简泓的军衔,且毫不忌讳昭然呼出。云歌的心头一沉——自己的猜测并没有错,可这背后的yīn谋却又不是她不能dòng悉的了。云歌蹙眉转头,却见环车阵中的人此时都面露讶色,望向简泓。
简泓的唇角浮起一丝冷笑,微微扬了扬下颌高声回道,“裴章裴军司马向来以真面示人,怎么今日躲在一张假脸皮后边?又怎么领着这么一帮江湖乌合,躲在此处苟且行事?调往辛武贤太守处不过半年,怎么把跟从赵充国将军时的霁月磊落之风都忘到了九霄云外?”简泓字字犀利,听得云歌一愣,却也大致听出了究竟——怪不得这这黑衣人脸色素寒,原来也是假脸皮。又想不到他是辛武贤太守麾下的军司马,听简泓的意思,从前还曾跟从过赵充国将军。却不知为何要在此处偷袭他们?
裴章闻言用眼角扫了扫自己身后的一gān江湖杀手,略显尴尬地笑着道,“果然瞒不过简军候的眼睛。既然如此,我倒也不必避讳了。”裴章伸手揭下面上的假脸皮,露出一张四方略带yīn寒的脸,又继续道,“不过简军候辨人的目光虽利,却看不清这西北的时局啊。简泓,你难道看不出赵充国仗着年纪持功傲主,已使龙颜不悦?又难道不知辛武贤太守已被皇上封为破羌将军?皇上也已采纳了辛将军的计策,已下令赵冲国和辛将军一起合击罕羌。简泓,我知道你和羌人的私怨,你只要jiāo出所送之人,念在你我曾经同袍的份上,我会放你们一条生路,甚至可以向辛将军举荐你。”
云歌想起赵充国那晚的确曾提到刘询命他与其他将军合击罕羌的事,并说事出紧急,原来是刘询听从了辛武贤的建议。而辛武贤即准备拿罕羌开刀,必然会百般阻挠赵充国将罕羌的王子送回,以使罕羌彻底与汉人对立,做实他们出击罕羌的理由。辛武贤的策略究竟是急于建军功还是另有他图,云歌看不清楚。但是她曾听孟珏说起过,用最小的伤害和代价才能更为长久的赢得这场战争。这是赵充国所主张的策略,也是孟珏心中所想。然而,此策略虽是减少杀戮恩泽百姓将士的善举,却的确担了很大的政治风险,极容易被猜忌心重的刘询视为自作主张持功傲主的表现。再加上刘询和孟珏的过往,这层猜忌只怕又要添重几分。裴章所言似乎正说明了这一切,而他竟又直戳简泓心中的伤痛,竟然想在这对阵之时将他游说过去。
“休想!”简泓果然断然道,“辛将军若真是内心坦dàng,为何还要你召集这些江湖中人出手?分明是要掩人耳目。”
“辛将军并未授意,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主张。”裴章面无表qíng地道。
简泓明白裴章不愿落下口实,冷笑一声,又道,“战策究竟如何,还未尘埃落定,圣意也尚在摇摆中,将在外更是军令有所不受。赵将军已经休书皇上,陈明前线局势,力主联合弱小打击先零的策略。”
裴章冷笑一声,“赵充国老了,非要逆鳞而行。难道还以为是先帝之时,在位的是个软弱的皇帝吗?”
陵哥哥的仁厚清明竟被说成软弱,一股血气直冲云歌的前额。然而还未等她开口,简泓已经沉眉呵斥了回去,“住口。先帝的气度胸怀岂是你这等鼠辈可以妄议的。”
裴章转了转眼睛,眉宇间闪过煞气,冷笑道,“话已至此,倒也不用跟简校尉客套了。你以为你们这车阵撑得了这一时,便可以一直撑下去吗?我的人的确来自江湖,却绝不是乌合之众。手段如何神鬼非常,只怕你们要亲自领受了。”
说话间,环车阵外的人马已经不知从哪里拖出许多铅制的大桶来。裴章在马上做了个手势,前排的人将那些铅桶推倒,一种粘稠的浅色液体带着刺鼻的气味向着车阵中蔓延而来。
“是桐油。”荣伍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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