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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师这么快就出来了?”锦兮刚踏出门,守在外头的侍女迎上前去yù展开斗篷替她系上。可她却抬手拦下动作,脸上渐泛cháo红,唇瓣苍白似纸,“我想一个人走走……不要跟着我。”
“呀!琴师您这样会着凉的?”碧簪惦念锦兮身体,手下动作不停,刚刚展开斗篷快要披到肩上时,她却已经走开。
浣芝不敢阻拦锦兮,同时还拦下身后想要的跟过去的碧簪,白了一眼道:“哎!主子想静静,你还跟过去做什么?平白讨一顿骂!”
可是碧簪依然很担心,将斗篷抱在胸前,咬着唇道:“我看琴师脸色极差,担心让她一个人会出事……”
浣芝一脸无所谓模样,摊开手道:“我的好姐姐,你就别cao这份心了!做奴婢的主子吩咐什么遵命便是。这宫里到处都是禁军,难道琴师会丢了不成?”
碧簪被噎的说不出话,眼角余光扫至锦兮背影,呼吸蓦地凝滞,嘴巴微张发不出半点声响。
“你在看什么?哎……有什么好看的?快走了!”浣芝急不可耐的拉起她的手往静澹宫方向走去。
等碧簪再次回头望去,只见锦兮红裙迤逦而行,虽是相似感觉早已浸满风霜。她就像是没有方向的游子,忐忑迷茫,内心如一盏渔火在海上随波逐流,浮浮沉沉,纵使踏遍万重宫阙,于软红十丈穿越了千万时光——终点处,一切依旧如晨露般消失无痕。
耳畔偶听到一阵阵疯笑传来,似乎是唤着皇上又夹杂桀桀笑闹,锦兮被这股怪声吸引住抬了头,正巧看到路的那头似有两拨人朝这边跑来。
有人大声喊着:“娘娘!娘娘我们回去吧!”
“放开我!本宫是皇后!皇上!……本宫是皇后啊!”跑在前头的人是一个披头散发不辨容貌的女子,听语气似乎对身后的人十分抵触,可惜体力不济,和身后人的间距越来越小。
“……快跟我们回去!皇上不会来的!娘娘!”后面跟着的人始终不肯放弃,拼命往前追赶,未多时,就赶超在前,一举拦下那人去路。
那人见到自己被困,不知怎的像突然发了疯般,又哭又闹拼命想冲出人墙,朝锦兮这边靠近。“你们放开我!舒婕妤你这个贱婢!裴玉瑶你给本宫提鞋都不配!放开我!你们都放开我!”
当中早有人不耐尖叫又怕叨扰贵人急忙大声喝止,“你们还愣着gān什么?还不动手?别让这疯女人跑到前头惊了驾!”同时右手一挥,命令同行的太监快些动作。
可是那疯女人忽然发了狠,也不知从哪借来的力气挣开桎梏,慌不择路向前跑一下子就和前头还来不及躲避的锦兮撞在一起。
闷吭的落地一声后,失去重心的锦兮双手撑地,仰头躺在地上,等神智稍微清醒些抬头望去,只见一名披头散发女人正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而那个疯女人神qíng略带疑惑又有些恍然,指着锦兮咯咯大笑道:“我认得你!我认得你!呵呵!你也是被皇上送到这里来的吗?呵呵呵!裴玉瑶你有什么资格成为皇后?本宫才是众望所归!只要有我爹在!你们裴家谁都别想做皇后!……你也是来陪我的吗!哈哈哈!本宫可是皇后!……你们都来陪我吧!快来啊!”
“抓住她!”跟在后面的小太监看到女子竟撞了人,吓得浑身一哆错,七手八脚,牟足了劲拼命往回拖,好不容易才将人从锦兮身上拽开。
为首的掌事姑姑见锦兮衣着不俗面色苍白,以为是误入此地被文妃疯状吓到,不由心底忐忑,躬身赔礼道:“真是该死!冲撞小姐!都怪奴婢看管不力,若是有哪里吓到小姐!还请小姐恕罪!”
“文妃,她怎么变成这样?”好久锦兮才相信这个人的确是文妃,开口询问道。
掌事姑姑没想到锦兮会认识文妃,面带迟疑,酝酿片刻才道:“奴婢不知,文嫔这病发的凶险,谁也不晓得病因。”
“太医可瞧过?”前几日锦兮才见过文妃,那时她虽显láng狈却不至发疯,短短数日没想到会成这副样子?心里说不出是喜是悲。
管事姑姑倒是神色平静,似乎早已对于宫中之事看透,回禀道:“启禀主子,文嫔因罪降为九嫔不可与往日相比,是生是死皆有天命,奴婢劝主子还是早些离开,莫要沾上晦气才是。请恕奴婢告退……”
“你们放开我,咯咯……我是皇后,本宫是皇后……”
失去神智的文妃眼神混沌,容色láng狈,胳膊不停挣扎想脱开桎梏,可惜力量上殿悬殊让她动弹不得,gān枯的唇瓣开合总是重复同样的话,却在被带走的前一秒双眼陡然定格在锦兮身上,露出难以摹状的诡笑。
139.第三卷-第139章 闻歌一剑寒3
朔月西垂,锦兮兀自在外头chuī了半宿冷风方才回来,双肩单薄如纸,衣衫鬓角也沾满露水,连手指都冰冷的不像话,差点没把素绫吓半死。
可是任凭她心里再急再恼,也抵不过锦兮重要,qiáng忍悲痛速命宫女备来热水,亲手为其宽衣沐浴。
香室迷雾,热水潺潺,滚烫的热水很快就全部倒入桶中,素绫用手试了试水温后便扶着锦兮入桶,热汤自脚踝逐渐漫至大腿,腰眼……晶莹的水珠从她身体上滑落,在木桶中泛起一串串细碎的涟漪。
……
灯火如莹,手腕轻移,木梳毫无阻碍地滑触在墨色发上,而雾气笼罩中的女子始终不发一言,目光凝滞,连表qíng也长时间停留在一个柔软的弧度,平静而空dòng。
从一开始素绫就觉察锦兮今晚有些不对,试着连唤几声可惜都得不到回应,沮丧之下半阖的眸子专注于木梳滑过之处,不想竟意外发现,手掌积聚出不少落发,心中悲伤qíng绪顿如洪水猛shòu般难以遏制,忍不住从后头拥住,声音哽咽兼有几分恳切道,“姑娘!奴婢求求您不要这样!您是怎么了?求求您告诉我……姑娘!”
这会儿素绫才发现锦兮居然超乎寻常的瘦,亵衣下面皮ròu连着骨头,摸起来让人生疼……不由得潋潋剪瞳更添一层水雾,喉咙哽咽到说不出完整的一段话。
有时候,素绫想老天真是太不公平了!已经如此可怜的锦兮,已经同正常人一样,还会向自己道谢的锦兮,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她重新又变成这幅样子?竟然还如此折磨自己!
“姑娘!我是素绫!姑娘,求你跟我说说话啊……求求你!呜呜……”
“姑娘,你看看我,我是素绫啊……”
“姑娘,奴婢求求您,跟奴婢说话好吗?……呜呜,若是少爷在这,奴婢相信他一定也不会希望看到你这样!”
平静无波的面具在素绫的坚持下终于裂开一道细fèng,眼底跟着漫过一丝痛苦,大量黑血从她口中喷涌,“噗——”然后失去意识向一头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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