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中残存的淡淡咸涩味道,大概是眼泪吧。心底里传来一阵隐隐地疼——数万年来毫无波澜的心,竟然在隐隐地疼。
我一定见过他,只是不记得了。
这中间一定发生过什么事。从早上莫名其妙的梦境,墨九玄如此刻意地安排,花烈那别有深意的眼神,这一切都太过巧合了。
这时,一队捧着果品酒水的仙娥由亭边经过,远远地朝这边行了礼,便向朝瑶台方向去了。
人多眼杂,这里到底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伸手抓过他的手腕:
“你跟我走。”
金翅大鹏鸟的羽翼有力地挥动了几下,盘旋着飞向更高远的天际。我和他坐在大鹏的背上,一同仰望着云端。
古语有云:三十三层天,离恨天最高;四百四十病,相思病最苦。
我生来便注定是要守护三界的战神,终生无qíng无yù、无爱无恨,高居于离恨天之上,永世孤独。我的心注定是一潭死水,不会、也不能有波澜。因为如果我发了疯,这个由诸神创造的世界就会毁在我的手里。
因此九重天上天规森严,禁断一切男女qíng爱——这里只讲秩序。
而如今坐在我身边的这个人,与我十指jiāo扣。我的心就像被风chuī乱的发丝,早已乱成一团。
我竟然带了一个不相gān的人回到离恨天。
虽然觉得事qíng似有不妥,但是我实在太想把这一切都弄清楚了。我无法忍受这种断断续续碎片般的记忆,明明忘记了很重要的事,越是急躁却越是想不起来。
我牵着他的手,引着他走在离恨天没有尽头般的天阶上。身旁石壁上的浮雕都是我的记忆,记载了父神开天辟地,洪荒时代的群魔与诸神之战,人神之战;天神降罪于人,毁去天柱用洪水洗刷凡间罪恶……直到众神创立天宫,天帝即位,三界一片祥泰——所有发生过的事,一切的一切都例例在目,我却独独忘记了他。
直到走廊尽头,我收住脚步,天阶之下是静寂的浩瀚云海,无边无际。世人只知这离恨天是由世间相思之苦汇集而成,却不知那云深之处乃是不归之海,长眠着曾经改变过这个世界的远古老神。
本以为终有一日我也会和他们一样,耗尽神力之后在这里孤独地死去,但是,我现在改变了想法——
我转过身,看着他:“你告诉我,我是谁?”
“你是绫音,我的妻子。”
他眼中qíng意缱绻,柔qíng万千。
我伸开双臂,环过他的颈项,仰起脸,贪恋地吻上他柔软的唇。他开始有些惊讶,随即便抱紧我,更加热切地回应我。
我闭上眼,脑海中莫名又浮现梦中那正开得绚烂的一树海棠。树下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一身大红的喜服上落满了花瓣,正望向远方的凡尘。我走近他,他的笑容竟是如此温暖。
他好像在跟我说话,我却完全听不清楚。他俯下身,轻轻吻我。我莫名爬上他的背,他便背起我,稳稳地走进那座挂满了大红喜帐的宫殿。
他将我轻轻放在chuáng上,更加热烈地吻我,我却在他怀里羞红了脸。
他突然停了下来。
我张开眼,却见他紧锁着眉头,明明已是染上□□的双眼,却qiáng行别向一边:“不行,不能这样。”
他努力地将呼吸平复下来,慢慢松开双手,摇头:“我,不能这么做……”
我心头一阵无名火起,怒道:
“这是我的离恨天,你以为是你想走便走、想停便停的么?”
他脸上一片愕然,我双手用力向前一推,他顷刻倒下的瞬间,空间切换,已是身处于我的寝宫之中,重重摔在绵软的卧榻之上,周围还哪里有什么石壁云海,只剩一片软罗纱帐的温柔乡。
人都已经倒在chuáng上了,他明白我的意图,满脸涨得通红:“长公主……”
我却勾勾嘴角,邪魅地一笑:“你叫我什么?”
他闭上嘴,垂下眼睛。
大概是因为事qíng的发展跟他所预想的不太一样,他有些犹豫了。
我饶有兴致地站在他面前,歪着头欣赏他略显窘迫的表qíng。他在我的注视中,有些不大自然地撑起身子,坐起来,将微微敞开的领口重新拉好。
那羞涩的样子竟有些可爱。
还挺保守。
见我没有再bī近他,他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慢慢从chuáng上下来,站起身。现在不只是脸,连耳根都像火烧一般红起来了。
他有些局促地低声说:“你真的是绫音吗?……我,我有点不太确定。”
你在向我展示节cao么?
我淡然一笑,将最外面的长衣褪去,露出整个白嫩的肩膀和手臂。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猛地将脸转向一边,不敢再看我。
我心里暗自笑他,毫不理会他的紧张,径自来到梳妆台前,取出一只白玉簪子。
那东西不是我的。
我完全不记得它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妆奁匣里。我一生戎马,从不会戴这种易碎易断又不实用的东西在头上。但那是一块上好的昆仑冰玉,内有灵韵浮动,应是仙家用过的东西。
我无端地觉得他大概会认得,回头问道:
“你可知……”
——人咧?
转眼工夫室内竟空无一人。
然而这里是我的地盘,离恨天的一切都受我的意志来控制。如果我希望他躺在我的chuáng上,那么他哪里也去不了。
果然,不一会儿他便又出现在我面前,站在门口一脸迷茫地左右张望。
我将玉簪拿到他面前,“你可知道它的来历?”
他看到我的眼神起初还有些躲闪,但在看到那簪子的时候,忽然就安定下来。
果然,这一切都是有联系的,但凡是凭空出现的东西,背后都必然会有一个合理的解释。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我的脸上,突然问道。
我再次伸出手臂环过他,凝视着他如水般清澈的眸子:“我想,大概是有人希望我不记得你。……但是这次,我不想让他得逞。”
他并不明白我这话的意思,那不重要。
当我再度品尝到那双唇的甜美滋味,他没有再躲闪,而是纵qíng地与我纠缠在一处。我感觉到他的身体越来越炽热,鼻息也乱得简直不像话。
我适时地将他推倒在chuáng上,欺身压了上去,有些得意地欣赏他被□□折磨的表qíng:
“不用着急,我有的是时间。”
我能感觉他的躯体虽是无法抵抗我的热qíng,心里似乎还有些纠结;而我今天明明是第一次见他,心里即有个声音在使劲叫嚣着、主动与他的身体jiāo缠在一处。我决定暂时抛开那个已经理智了几万年的自己,由着xing子放纵一次。
离恨天是个无比寂寞的地方。
几万年来,我一直恪守对父神的承诺,小心地守护着天界来之不易的秩序与和平。我一个人在高高的离恨天上,每日静静看那云海翻腾,忘记了时间流逝,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存在;天帝也同样小心地履行着他的职责,帮我忘记时间流逝,以及帮我抹去不该记得的事qíng,比如那支玉簪,比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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