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烈怒道:“俗话说纸包不住火,事qíng既然已经出了,盖是盖不住的!你若真是心疼你主子,怎么就不为她想想?”
墨九玄语塞。
“可是她已经不记得我了。”猗兰君突然说道,满面愁容。
“九重天的一贯作法,倒也正常。”
花烈看看他,安慰道:“你要知道,以她的身份——天帝可不想当你的小舅子,所以这件事qíng,必然做得非常隐秘,了无痕迹。”
“所以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墨九玄问。
“其实开始我并没往那想。虽然猗兰君给夫人画的相跟长公主有几分相似,我也不能仅凭这点猜测就冒然带他来天宫。”
花烈耸耸肩,坦白地说:“不过前阵子还出过另外一件事——天宫月楼的月老突然被贬去凡间了,你可知道?”
墨九玄点头。
“你说他一个管姻缘的神仙,能犯什么大错?究竟得罪了什么人,才会被贬出天宫?他还能得罪什么人?”
花烈刻意加重了语气:
“若真是得罪了某位上神,又何以只是被降级、贬去管凡间姻缘这么简单?这说明他犯了一个表面看上去很小、然而本质却很严重的错误,而且极有可能是无意之间犯下的——比如,此事与长公主的姻缘有关。”
墨九玄摇头:“但是长公主是没有姻缘的!而且,月老也管不了九重天上神仙的姻缘啊!”
“如果下凡了呢?”
花烈继续说道:“长公主高居离恨天已久,若是要下凡至少也得是个仙子,不会混迹于红尘之中做个凡人。而且因为事关重大,如果真的要下凡,九重天上可能知道这件事的人,也不会超过三个。于是,yīn差阳错,——这就很合理了。”
“这怎么可能!”
墨九玄觉得他猜得未免太过离谱,甚至有些可笑:“天帝怎么可能会同意长公主下凡?战神之位事关重大,主天地运势的星象若有擅动必会引起大乱!”
“对,起初我也是这样想!怎么会有人拿事关安危存亡的事来开玩笑?——直到我安排猗兰君与殿下见了面。”
花烈双手一摊:“这九重天上的事,果然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猗兰君看他们神qíng突然严肃起来,试探地问:“这件事,……有这么严重?”
花烈点头:“重黎是上古时代的战神,她若想毁天,天就会塌;她要灭地,地就会陷,她有这个本事——所以她不能有感qíng,天上的八百众神也不允许她有感qíng。她只能永远一个人,守护着三界太平直到ròu身消亡,魂归太虚,方是圆满。”
“那,你为什么还要让我见她?”
花烈的眼中浮现一丝忧伤,沉默了一阵,许久才幽幽地开口说道:
“你不觉得她太可怜了吗?为了世间天下太平,终生都只能被囚禁在离恨天。你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时间是静止的,每一天都是完全一样的,不会有任何变化——那就是个坟墓。”
他略一停顿,又继续说道:
“虽然我不知道天帝是出于什么原因让她下凡,大概是可怜她?但他一定不会任由她动了凡心,于是,凡间的所有记忆都不会带回九重天上来。”
“等等,你刚才说,知道这件事的人,不会超过三个?”反应始终慢半拍的墨九玄突然cha言道。
花烈点头:“天帝,司命星君,还有蓬莱的当日值守的功曹。来天宫之前我便已在蓬莱细细查访过,那位功曹是个老山神,早已功德圆满,灵体与大地溶为一体了。世间竟再无人知道此事,仙籍上也无半点记载,好像世间就没来没有过一位叫‘绫音’的仙子一般。”
“做得这么绝,都被你揪出来了。”
墨九玄不由一阵感慨,佩服得无体投地:“我给您磕一个!”
花烈一脸得意:“贱人平身!”
“贱你大爷!”
“哈哈!”
两人又玩闹起来,猗兰君却是一脸愁云惨淡的样子,失神地望向天边的祥云。
思忖再三,猗兰君终于还是拧眉说道:
“……我还是回蓬莱吧。”
花烈闻言一愣,松开夹在腋下的墨九玄:“此时轻言放弃,未免早了点。”
“是啊!天界第一大事儿bī刚出搞点事,还没听见响动,哪有这么容易就收手的!”
“滚蛋!”
花烈瞪了墨九玄一眼,来到猗兰君面前,正色说道:“我知道你对她一片真心,所以才愿帮你。凡事只要发生过,便一定会留下痕迹。长公主那边的事,我自有办法。”
猗兰君心中思绪万千,但看他胸有成竹的样子,才稍稍有些放心下来。
“你且先留在这紫阳宫,没有人敢随便动你。”花烈略一沉吟,叫过墨九玄:“你跟我走一趟,咱们找司命星君去。”
“诶?”
墨九玄一脸疑惑:“那厮掌管下界凡人命数,官职虽然不高,嘴巴却是出名的紧。这么重大的事,你直接去问他,还指望他会透露半个字给你?你怎么不直接去问天帝算了?!”
花烈鄙视道:“你脑子是用来保持平衡的吗?”
“呃。”
墨九玄虽然笨,却不是任人欺负着玩的:“那你gān嘛不自己去?”
花烈立刻换了个表qíng,笑得跟要开花一样:“你可是天界最快的男人!无人可以超越!”
“……你这是好话吗?”
“绝对是在夸你!”
“怎么觉得怪怪的。”
“走着先~路上慢慢想!”
☆、第十二章
离恨天的每天都是一模一样的。
我懒于梳妆,散了满头青丝,随意穿了件白纱长裙,躺在凉凉的地板上,头枕着云海,仰望苍穹。在静止的时光里,幻想自己只是一具尸体。
日光温暖地照在身上,我手中举着那支玉簪,看着金色的光穿过剔透的白玉,散发出无比柔美的光晕。回想起他在我身边的时光,心里涌上一阵暖意,唇角不经意地上扬。
虽然关于他的记忆仍是一片空白,但我莫名地喜欢他的眼神,喜欢他在我耳边呢喃,甚至单纯地怀念他身上淡淡的兰香。
我盯着那玉簪,不禁看得有些出神。
他为什么会送玉簪给我呢?我做他妻子的时候,竟是如此温婉的女子吗?
不可思议。
爱忘事的人通常有个习惯,就是把发生过的事qíng写下来。于是,我找到了那本在我沉睡之前写过字的册子,上面记录的最后一件事是这样的:
那日,天帝化了个□□来找我下棋。这厮赢了就到处chuī牛bī刻薄人,输了立刻翻脸骂街,九重天上哪个神仙吃饱撑的也不爱跟他玩。于是我们约好,无论输赢只下三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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