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景先生起身颔首道:“不错,苏二娘子不拘泥旧势,制成香液,极好。当然——”她转了话锋道:“不论是香丸还是香液,殊途同归,终究还是以”香”气取胜。”
“九位小娘子所制之香固然不差。”
“可唯独只有苏二娘想到因时制宜,其余人等所制,与众多香气糅杂到一处,已然分不清谁是谁,失之独特。唯独苏二娘之香液,近之如冷香扑鼻,清幽散漫。”
“独得一个傲与雅,不同流合污,遗世独立。”
景先生所言,已是极高评价,调香先生连连颔首,目露激动,小心翼翼地取来一只小瓷瓶将香液倒入塞好,与其余作品悉数收了起来。
剩余八位因着香气冗杂,只谢七娘与王文窈得了二、三名。
王沐之击掌而叹:“好一个遗世独立。”
自然没有人会怀疑白鹭书院先生的公正的。
毕竟头先有一个嫉恶如仇的墨国师坐镇,加之先生大多是爱惜羽毛的一方巨擘,苏令蛮这小官之女左瞧右看也没那能耐让人为其说话,这般一来,景先生的大加推崇便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了。
“世上当真有天纵之才耶?”
但多数人亦还是偏向于苏令蛮在定州便习过了制香之艺,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孤本册子——
苏令蛮低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便得了这么一枚花字牌,面上依然淡淡的,不见有甚兴奋之色。
麇谷肘击了下旁边,幸灾乐祸道:“看来你这调香师傅,不怎么得阿蛮欢喜。”
“闭嘴。”
比了大半个下午,日头已经悄悄爬到了最西,一轮金乌半死不活地朝下放着最后一点余光,晚霞挂在天边,给天地朦朦胧胧罩了一层绚烂。
高台周围早先便立着的琉璃灯,被书院着人一盏一盏点亮。
薄暮冥冥,唯独高台之上还透着绚烂。
舞艺一门的考核,终于开始了。
高台之上十一座早已撤去,景chūn来面上带着点轻松,墨如晦耷拉着眼皮都快睡着了:“老身果然年纪大了。”
瞧周围这些小郎君小娘子们目中的熠熠之色,她叹了口气。
景chūn来笑眯眯道:“今日七夕乞巧,全城无宵禁,一会还有灯市,年少慕艾嘛。”
台下不论男女,皆不由自主地期待起即将开始的舞考了。
而另一头,视野最好之处,谢道阳躬身道:“郎君,您要为中元魁首颁奖的消息已经jiāo代给了景先生了。”
杨照若有所思地环顾四周,抚了抚下巴道:“阿阳,廪生……一会,若是孤邀苏二娘去看花灯,你觉得如何?”
房廪生一展扇道:“郎君喜欢便可。”
“郎君现下,还不宜与威武侯起冲突。”谢道阳端着脸提醒道。杨照一脸无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孤要个女人,还要看臣子的眼色?”
这般绝色,若当真拱手让人,可就着实让人遗憾了。
正说道,高台之上,已有小娘子舞姿翩跹,回旋着转了出来。
第140章 倾城妖姬
房廪生第一个认出来, 台上开舞的是他家邻居——拓跋将军府的三娘子拓跋月。
拓跋月xing子彪悍, 与她阿爹如出一辙的牛脾气,平日他都是躲着走的,此时一身融融粉色宫纱裙在台上翩翩起舞, 凭空多了几许妩媚,他新奇道:
“郎君, 去岁时太后拿了选妃册子给您, 您还笑拓跋三娘子浑身硬邦邦的没趣,现下可后悔了?”
房廪生历来是个天真烂漫口无遮拦的xing子,杨照并不介意, 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
“廪生喜欢?孤不介意给你下个旨。”
房廪生吓得脸色发白,忙摇头道:“郎君可不能害我, 若当真娶了这拓跋月,往后便是纳个美妾,恐怕都得挨鞭子伺候。”
那日子简直是暗无天光。
房廪生想来便觉生不如死, 白面上满是惊惶, 逗得谢道阳和杨照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拓跋月一曲舞毕,天色又暗了一层, 只余一点辉光照明。
书院家丁取来烟糙熏蚊, 菖蒲、薄荷糖、香茅等气味连着烟雾缭绕到一处,一盏盏落地琉璃灯将高台合拢, 更衬得那一隅水红仿佛人间仙境。
紫服弟子毕竟是白鹭书院的高阶学生,自胡旋舞到剑舞、武舞、甚或祭祀舞等,悉数表演了个遍, 不说个个优秀,却俱是赏心悦目,青chūnbī人。
苏玉瑶揪着一颗心,嘟囔道:“也不知阿蛮姐姐待会要表演什么……”
台上王文窈一袭青绿宫纱舞裙,鹅huáng披帛,俱是名贵的明绡纱制,回旋起时轻薄如烟,仿佛盛时花开,美不胜收。
丝竹之音轻快昂扬,与大开大合的舞姿融在一处,端的是又热闹又好看,看台上已是掌声阵阵。
“好一曲太平乐!好一个太平舞!”
“不愧是往届的舞艺魁首!”
杨照仰脖灌了一杯,问谢道阳:“你觉得这舞姿与你家七娘相比如何?”
谢道阳苦笑道:“我家七娘好静不好动。”
房廪生一副本该如此的模样,抚掌大笑道:“廪生早年有幸见过王二娘一舞,一见倾心。”
台上舞姿翩跹,台下人心浮动。
王文窈鞠躬退下之时,看台下掌声雷动,经久不歇。她轻喘着经过苏令蛮之时,难得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道:
“上台莫慌。”
苏令蛮只觉莫名其妙,另一边舞先生带来的小丫鬟来领她去旁边换舞服,再两位,便该轮到她了。
高台外另外搭了一座四面不透风的封闭高篷,四周均由墨国师派人把守,以供小娘子们入内换舞服。
苏令蛮的舞服是由袁师姐与马师兄一块设计定下,一件纯白笼轻烟透纱制舞裙,提前一月向千丝阁定制,裙摆散开有十八褶,袖口、领口均呛银丝线绣海棠花样,袖口宽大,舞时翩翩yù飞,极为曼妙。
高篷内迎面便是一个落地斗橱,事先定制好齐整的四十八宫格,由锁匙锁住。
苏令蛮自腰间取下锁匙:“肆七。”
高棚内另有景先生派来的小丫鬟伺候,她接过锁匙,默不作声地打开标有“肆七”锁匙的格抽,其内放着一个青布包裹——是苏令蛮晨间便亲自放置的舞服。
一切都在极为安静的环境下进行,直到苏令蛮打开包裹。
小丫鬟倒抽了口气,面色登时变得惨白,直接跪了下去:“奴婢该死!”
只见十八褶的裙摆被利器割坏,许是时间紧迫,那人只撕拉坏了露出来的一部分裙褶子和上衣襟,地方不大——可即便如此,看样子也不能用了。
苏令蛮人心里忍不住骂了声娘,此时也顾不上追究责任,手一抖一扬,竖直看来,这破坏的褶子正巧在左腰和右衽处,褶子约莫被破坏了三幅,右衽处一道撕拉开的小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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