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如何是好?”
小丫鬟显然是急坏了,追究起来,她头一个便逃不掉。
苏令蛮细细端详,篷内不知从何处来的一阵风过,裙摆轻轻扬起,她计上心来,忙问小丫鬟:“可有剪刀?”
小丫鬟似想起什么,从旁边一个笸箩里取出一把银剪子递来:“方才绣考留下了一把。”
苏令蛮这才露出个笑模样来,见小丫鬟双眼沤红,抚了抚她脑袋上两个包包安抚道:“莫怕。”
手已经拿起银剪子一不做二不休,“撕拉拉”大开大合地剪了起来。
不过一会,一件感觉截然不同的纯白舞裙经巧手成了型,小丫鬟迟疑着道:“苏二娘子,这般……是否有些离经叛道了?”
由右衽的一道破口剪开,将立领剪成了圆弧大领口,以花萼自大到小的弧心收尾,左腰处破了的裙褶gān脆不要,直接剪至底部,右腰处亦对称剪开,成前后两片式轻纱大摆。
“顾不得了。”
苏令蛮脱下外袍,gān脆将同色系束裤收口处剪开,将方才剪下的两片三幅半裙褶以针线一左一右钉在左右腰下豁开之处上,以确保旋舞时两侧见到的,是层叠的飞扬裙摆,而不是呆板的束裤,便将舞裙匆匆穿了上去。
虽说不能细看,但乍一眼瞧去,也像模像样了。
小丫鬟艰难地将视线从苏令蛮胸前收回,默默地红了脸颊。
高篷外已经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还差一个便轮到苏令蛮了。
“绿萝,可在?”
苏令蛮也不避人,直接唤道。
方才这一出,搅和得她心中发恼。苏令蛮这人,从来不是畏畏缩缩的xing子,那人越是千方百计地阻挠挑衅,她便越要表现得好才肯罢休。
虽说只动了几下剪子,舞裙感觉已截然不同,苏令蛮既打定了出尽风头的主意,便不肯再用原来寡淡的妆容。
小丫鬟便见篷内一突然出现的细眉眼小娘子在苏二娘子脸上涂涂抹抹,贴花钿,描红唇,长眉入鬓,拉出凌厉的气势,不一会方才还如青荷滴露的苏二娘便成了娇艳妖娆的美姬。
她半晌说不出话来。
绿萝将苏令蛮发顶两侧流苏髻打散,巧手编了一个细辫绕发顶一圈别住,其余乌发全数披于脑后,长发及臀,不见一丝紊乱毛躁。
“二娘子头发极好。”
绿萝纵然寡言,仍然忍不住道了一句。
高台上另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响起,苏令蛮扬唇一笑:“谢啦,绿萝。”还不待人反应,人已经出了帐篷。
小丫鬟已然是看呆了。
薄暮已去,天上星子洋洋洒洒地铺成开去,清幽的月光散漫地落下,一盏一盏的琉璃灯闪烁如星光,水红色高台之上,苏令蛮一袭纯白舞裙袅袅婷婷地立着,仿佛整个静夜都空滞了。
本还热闹的看台上,一瞬间静得可怕,人人神魂不复。
丝竹之乐渐起,白裙舞动起来。
银丝线海棠花在灯下若隐若现,轻烟笼罩着高台,女子翩翩起舞,从天而降的星光亲昵无边地笼罩着她,微末的光拂过女子柔软纤细的腰肢,拂过娇艳似火的红唇,拂过胸口晶莹如雪的肌肤——
清纯极致处,反生出了无边的妖娆。
台下之人屏息凝神地看着,再无一丝余力去鼓掌、去言语,生怕惊醒了本不该出现在人间的幻影。
轻烟似的白色裙摆飞扬,层层叠叠处,仿佛在这暗夜里开出了一朵又一朵的花。
黑暗滋生魔魅。
女子足间点地,踏着鼓点回旋起来,柳腰柔软如蛇,媚眼如丝,过处便yù海生波。人心底的yù望被激起,躁动一点一点充盈在这凉夏的夜里。
“嘭——嘭——嘭——”
无数人心跳如鼓,神为之夺。
十二回旋舞,不,远远不止。
小娘子越转越快,越转越快,鼓点越来越急促,丝竹之音再起——人们方如梦初醒。
面面相觑处,哪还见台上那苏媚入骨的倾城妖姬?仿佛此前种种当真成了一场幻梦。
人人面面相觑,险死还生。
麇谷居士半晌才反应过来,砸吧了下嘴,一时间答不出话来。转身再见,身旁哪还有那huáng蜡蜡面皮的jīng壮汉子?
“去哪了?”
他喃喃自语。
景chūn来亦一副如梦方醒之色,带着好笑的面色上台,至此,所有舞艺考核已经告一段落。舞先生与她一块上台,什么话也没说,只jiāo出了一块舞字花牌,言语涩然:
“吾,教无可教矣。”
此际一轮下来,苏令蛮声名鹊起,再无人可挡。
至此多年后,在场无数人再谈起这一场舞,尚能记得其惊心动魄处,人间难寻。再观赏起其他舞艺,便觉寡淡而无味了。
房廪生再忆不起从前所见的王二娘那一场舞,心中回环往复的,俱是那随风易折的杨柳细腰,艳艳红唇。
杨照不悦地咳了一声,房廪生这才回过神来,讪讪地摸了摸后脑勺,朝他讨好地笑笑。谢道阳若有所思,半晌才道:
“还好我家七娘没这本事。”
另一头的楚方喧尚怅然若失,纵胸中qíngcháo涌动,可他竟无力地发觉,阿翁说的一点没错。
“这般红颜,或成祸水。”
他既想牢牢握在手心,却又怕即将汹涌而来的cháo水,将本就凋敝的镇国公府打得稀巴烂。
环顾四周,一眼望去,如他这般神魂颠倒者,不在少数。
苏令蛮刚下台,便被一股卷来的妖风裹挟到了远处,她惊呼出口,唇便被一只粗厚的大手捂了住。
“是我。”
熟悉的声音想起,她愕然抬头,却正看到一张粗糙蜡huáng的脸。
苏令蛮一眼便认出了那双冷清的含着万年霜雪的眼眸,但此时,雪化了,仿佛自内卷起千层巨làng,她“你——”字刚出口,便被堵住了。
滚烫的薄唇堵住了苏令蛮的疑问。
杨廷牢牢箍着她细窄的腰身,便仿佛方才台下的渴望,将她紧紧拥入怀里,渴望而热切地吻她。
苏令蛮毫不客气地咬了下去,唇瓣相连处,已经有浓郁的铁锈味传开来。
杨廷丝毫不顾,一手控在她脑后,直到那股抗拒的力道变软,方停了下来,带着点泄气道:
“我向你认输。”
“阿蛮。”
第141章 捉jian在chuáng
深深浅浅的月光照进这一隅, 头顶的槐树被风chuī得沙沙作响。
苏令蛮背靠着树gān, 身前是男人粗壮的身形,她完全被笼罩住,背后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 轻薄的舞衣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女子凹凸有致的身形。
胸口大片大片的肌肤露出来, 杨廷低头便能瞧见底下一道深深的沟壑, 偾起的弧度惊心动魄,暗影直勾得人想一路探到底。
同色系肚兜上一支招展的绿萼透过薄薄的纱衣若隐若现。
“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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