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后_白日上楼【完结】(2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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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奈何这回苏令蛮看中的几件都太贵,一件五百两,通身上下由极考验人的绣艺在全身裙琚上绣上暗纹牡丹,一动便如牡丹花开;一件需一千两,明绡纱制的拢烟裙,色如chūn水,如烟如雾。

  苏令蛮来前阿娘虽塞了大笔银子,可也经不起这般花销,只打算随便拎两件便宜的收了,却被苏玉瑶阻了:

  “阿蛮姐姐既然是不欢喜,府内针线上人每季也会新做两身,不如便莫làng费了。”

  几人逛过羽衣坊,除了苏馨月买了三件大红衣裙,苏馨月、苏令蛮都未买,其余铺子逛个遍,便又踏着日头回去了。

  鄂国公府与庆国公府gān了一架,许多旧时的关系都用不上了,鄂国公忙得焦头烂额,到落钥之时才与三老爷一道回来,最近他与蓼氏颇有些王不见王的趋势,又去了姨娘房中住。

  蓼氏拆了鬟髻,半点不在意地chuī灯上chuáng,容嬷嬷与玉笛一并退了出去,玉笛往西厢房看了一眼,急道:“大老爷还从没跟夫人红过这般久的脸。”

  “偏偏夫人还一点不在意。”

  容嬷嬷叹道:“玉笛,待你到了嬷嬷我这年纪,便知道,男人在事关前程时,往往靠不住。夫人……心里苦啊。”

  谁不是从làng漫天真的小娘子熬成如今八风不动的妇人?

  若一个女子能从闺中一直到死之前都保持天真欢喜,那自当是生活顺遂,由人宠大的,可绝大部分人,总还是如夫人这般……熬着熬着,就过去了。

  苏令蛮回了房,小八准备好盥洗的热水,她如常拉筋锻炼揉骨之后,便又去浸了药浴,这些日子以来,揉骨渐渐已经不再疼痛,反生出些奇怪的舒坦,便似四肢百骸都被打通了一般。

  她泡了一会起来,换上家常衣裳,卧在塌上由着小八绞发,人却已经昏昏yù睡了。猛然惊醒,小八不知去了何处,榻旁的长几上,却整齐地摆着一摞东西。

  苏令蛮一眼便认出两件裙子俱是羽衣坊她看中了的,甚至在千金坊,她多看了两眼的首饰,如点翠蝴蝶步摇等物,亦由一个个的锦盒装了整整齐齐地码在桌上。

  乍一眼看去,珠光宝气,华服美衣。

  半支棱着的南窗外,一阵凉风穿堂而过,苏令蛮抚了抚肩,心尖尖仿佛被一根羽毛轻轻拂过,又酸又麻,被qiáng压下的难过,却因着这一桌的物件重新铺天盖地地向她席卷而来——

  就在她已经决定放弃的当下。

  “小八,绿萝!”她涩着喉往外喊,头发早已被绞gān,窗外的月儿爬上中天,静悄悄地洒落一地碎银似的清波。

  绿萝匆匆推门进了来:“二娘子?”

  “他来了,是不是?”

  绿萝为难地点点头,又摇摇头:“未进门,只在窗边看了二娘子一眼,这东西是奴婢拿进来的。”

  “你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苏令蛮怒从中来:“若还要跟着他,我这便送你回去!”

  绿萝唬得立时便跪了下去:“二娘子……”

  苏令蛮这才发觉自己迁怒了,她压了压眼中涩意,半晌才道:“绿萝,对不住,方才……”

  她哑口了。

  “你现下便帮我将东西退回吧。”

  绿萝默了默,重新将东西一一收起,碎步跑了出去还东西不提。

  一夜无梦。

  苏令蛮方穿戴好起身,却见小八没魂似的跑进来:“二娘子,二娘子,有人来提亲了!”

  第160章 从心而已

  鄂国公府一大早便兵荒马乱的开始了一日的节奏。

  门房开门未久,便有一个梳高髻满身富贵的妇人着下人敲响了大门, 携着冰人施施然入了国公府。蓼氏难得起迟了些, 方梳洗毕, 便听闻了这么一桩消息,人已经呆懵了——

  鄂国公与三老爷早去了朝堂点卯,而威武侯专门请了兵部右侍郎之妻凌悦前来说和,提亲对象正是那二侄女苏令蛮!

  蓼氏脚步错了一错,好险搭住容嬷嬷手, 声音都变了调:“你说给谁提的亲?”

  “威武侯!”

  容嬷嬷面上的横纹绽开, 笑得跟朵jú花似的。

  凌悦算是难得的全福太太,高堂建在, 膝下儿女双全方,夫妻和美, 挑这么个人选,威武侯亦是用心良苦。何况就在大军回来的第二日一大早, 足见其心之切、之诚!

  “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妻?”

  蓼氏仿佛做梦一般, 原来与老爷亦曾暗中讨论过, 只大家都不敢深想, 还说许要鄂国公府推一推,没料到……连推都不用推,竟然直接就提亲了?

  “正是。”

  “这真是……”蓼氏舌头打结,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说道。不过如今苏令蛮并未记入国公府名下,提亲的话按照规矩,该是向她亲身父母提才是, 她作为大伯母,是没资格应了的。

  但便宜事自有便宜处理。

  定州千里迢迢,若阿蛮口头应了,她这边做个过继,手续上慢一步,事实大差不差地倒也过去了。

  蓼氏心里匆匆过了个遍,一边忙不迭吩咐丫鬟们前去花厅布置务必不怠慢了客人,一边捋捋鬓角,照了照西洋镜,发觉这身端庄不失体面,便扶着容嬷嬷出去了。

  “去与阿蛮那边说一声。”

  玉笛脆生生应了,哪料小八这人嘴甜会来事,早就得了消息,苏令蛮已经匆匆赶来,候在花厅外,见蓼氏满脸喜气,当先便道:“大伯母,阿蛮有个不qíng之请。”

  蓼氏一诧,面上不禁绽了抹笑:“阿蛮来的正好,大伯母正巧有桩喜事与你分说。”

  苏令蛮盈盈便拜了下去,露水沾衣,初秋的清晨地面湿冷,蓼氏这些日子来与阿蛮颇处了出了些qíng谊,忙俯身yù扶:“阿蛮,你这是gān什么?地上冷,起来说话!”

  苏令蛮犟,“阿蛮有个不qíng之请。”

  蓼氏见她摆出这般大的阵仗,心下揣测起这所谓的“不qíng之请”来,嘴里已经一叠声地应了。苏令蛮这才道:“阿蛮想请大伯母帮我拒了这婚事。”

  蓼氏第一反应莫不是二侄女疯了?这般大的喜饼从天上砸下来,寻常小娘子哪个不欢欢喜喜地接了,哪还一个劲儿地往外推?

  再说嫁过去便另开一府,直接当家做主,上头虽说有个继婆婆,可也管不到自家来,关起门来完全便可以过自在的小日子,府中既没小妾又没通房,威武侯又是这般出众的人才,疯了才不要。

  她qiáng硬地将苏令蛮扶起身,嘴里将这些好处掰开来翻来覆去地讲,奈何苏令蛮主意硬,说来说去也还是原来那句话:推了。

  蓼氏无奈,她是当真为了苏令蛮好,不说威武侯前程如何,天下女儿家,有几个嫁了人就能自在随心的?

  夫婿好,未必婆婆好,婆婆好,未必夫婿好,看威武侯这般急切心诚,可见当真是欢喜极了阿蛮,嫁过去不说旁的,头先几年总还是好的,趁势生个儿子巩固了地位,往后再来香的臭的,也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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