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萝这番话,着实语重心长。
苏令蛮这人平时虽有点别样的机灵劲儿,讨人欢喜,但毕竟年纪尚幼,加之从未走出过定州这一亩三分地,于此等诡道上便欠了点见识,与绿萝这yīn谋地里催生的人jīng更是完全不同——
这大约也是打动绿萝这等人的缘由。
苏令蛮点点头,一张小包子脸皱成了麻花,苦恼地挠了挠后脑勺:“莫非要去催丽姨娘jiāo权?”她在这世上最讨厌之人,大姐姐居第一,丽姨娘便居第二。
前者且不提,后者则是在吴氏常年垂泪的无奈中累积的怨气。丽姨娘这人说简单也简单,小人得志便猖狂,她猖狂在明面上,苏令蛮冲动莽撞的幼时便常常在她手里吃了亏。
“罢了,这事等我从居士那回来再处理。”
苏令蛮瞥了眼博古架上的沙漏,见快到辰时,连忙唤人提来热水沐浴更衣,泡过汤浴,待全身细细涂抹过雪肤膏,才裹着白绫缎内衣出了屏风。
巧心等在屏风后,手里捧了一件藏青色胡服,这是她每回出门要穿的。
孰料苏令蛮摇头拒了,“就前日买来的那件鹅huáng轻烟软襦裙,配烟翠半袖。”
巧心动作一愣,再抬头面上便带了点笑意,连忙转身去壁橱里将最顶一层叠的好好的衣裙散开,助其穿上。
待穿好衣裙,小八又上前将她发顶两个小揪打散,松松地绾了个弯髻,斜cha点翠步摇,流苏松松垂落,耳珰明月,露出脖颈和胸前一片欺霜赛雪似的肌肤。
眼如秋水,鹅huáng轻软裹身,翠色若融融chūn光,裙幅熠熠,三千青丝半垂,更衬得肤如凝脂,绝色已初见端倪——
当然,不算那还过于丰满的体态和稍嫌粗壮的腰身外。
小八啪啪啪地鼓掌,她是第一回 见二娘子这般模样,像一下从个顽童稚子进化成了妙龄女郎:
“二娘子,你真该让定州城里那帮瞎了眼的小郎君看看,这……”
她一时寻不出来合适的话来,只一个劲儿地点头。
巧心亦是一般模样。
苏令蛮欢喜地转了个圈,拍拍裙摆,人已像只灵巧的鸟儿一般飞了出去:“快些!居士跟阿冶该等急了。”
绿萝摇头——
还是个孩子。
辘辘的马车驶过长街,载着一颗欢呼雀跃的心,往西城山林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阿蛮能短期变美的原因。
其实有过减肥经历的胖姑娘应该知道,前期减肥是最能看得出变化的,尤其是本身重量极其足够的……反倒是后期会遇见瓶颈看不出来,而作者君为了凸显神医的厉害,把这功效做了“艺术加工”。
所以,姑娘们,一切都是设定,不要跟现实挂钩~
第31章 风雨yù来(三)
山林野地,稼穑农墙。
一个灰衣老者拎了一小袋穗谷粒在院中徘徊许久, 日头业已近中天。
láng冶端了碗碟饭菜在正屋的桌上, 伸长脖子朝院内喊:“居士,甭看了, 你都看了一早上了还没够?脖子都该被抻长了。”
“臭小子胡沁什么?”麇谷居士咳了一声, 浓密的眉毛朝上一抖,恼道:“老夫这是在喂jī!喂jī!谁看那小丫头了?”
“居士,此地无银听说过没?说的便是您这样嘴硬的老头儿。”
láng冶朝麇谷促狭地挤了挤眼睛,一脸戏谑。麇谷不由老脸一红, 手一抖,差点没落荒而逃, 只见一大捧谷粒簌簌地往下落——
一只公jī冷漠地走过。
láng冶拍腿大笑:“居士,如今连大花都不待见你了,你就别再喂了,啊?照我看阿蛮今天肯定赶不来了,咱不如先将这午食吃了再说。”
“谁说我赶不过来了?”
一阵银铃似的笑声伴着欢快远远传入两人耳朵, láng冶抬头一看, 不远处深深浅浅的新绿里,拐出一道烂漫身影, 天青翠半袖, 鹅huáng软轻罗,远远看去,便像是这萧寂的早chūn山林里,催生出的一抹jīng灵。
苏令蛮此番是自个进的林子, 上次分别之时,便从láng冶那得了入林的方法。她迈着轻快的步伐推门进来,朝里接了声:
“阿冶,莫不是怕我吃穷了你,连顿午食都不肯施舍?”
嘴角的笑意融满了chūn风,让人浑身舒泰。
麇谷居士素来不苟言笑的脸皮不由松了松,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不住点头:“好,阿蛮,好极了!”
láng冶惊诧地站了起来,快走几步赶到苏令蛮面前,绕着她走了一圈,才抚掌惊叹:
“阿蛮,莫不是我记岔了,你我不是分别了十日,而是十年?”
这话自然是夸张,可也足以见苏令蛮之脱胎换骨。
其实她现下还算不得极其好看,起码面盘子仍然鼓鼓如满月,眼角还是被一点赘ròu遮住了些,可那浑身的朝气,却足以让人在人群中一眼辨别出。
苏令蛮一笑,便露出了一排编贝般的细齿,眼里还闪着得意淘气的微光:
“居士,阿蛮现下好不好看?”
她又忍不住转了个圈。
麇谷压根没搭理她,收起装满穗谷粒的小袋丢给láng冶,拉着脸负手慢吞吞地回了正屋,见苏令蛮仍然傻呆呆地站在阳光下,扬声道:“还不过来吃饭?!”
故作不耐的声音里,却满怀关切。
“哦。”苏令蛮跟上,闷了一会,待端起碗,立时又qíng绪高涨起来,láng冶笑她跟个孩子似的,她不忿地瞪了他一眼:“我明年就及笄了,不小了。”
叽叽喳喳,吵吵闹闹,一顿饭吃得是热热闹闹,烟火气十足,让麇谷居士的僵脸差点没演得下去。
诊脉,开方,一气呵成。
“居士,如何?”麇谷收回手,点头道:“阿蛮,你恢复得比我预想的还要快,按照现在的进度,这养身汤剂再泡上一个半月,你这身子便彻底好了。不过——”
“不过什么?”苏令蛮不自觉身子前倾,关切地望向他。
麇谷居士伸手在她上胳膊敲了一记,直到碰到硬硬的一块疙瘩,才哭笑不得道:“阿蛮,你练得委实太狠了。女子以纤细窈窕为宜,你现时还未完全瘦下,估摸不出,但——”
“但若完全瘦下来,便能看得出,这胳膊和小腿,怕是要练粗喽。”
苏令蛮如遭雷劈,“居士,你不是教了我那一套拉筋的功夫……”
“可也架不住你这般练啊,你自己摸摸,”麇谷看着苏令蛮的鼓包脸,嘴角抽了抽:“是不是跟两块铁疙瘩似的。”
苏令蛮闷闷点头,麇谷见她头上的歪髻都快耷拉下来,就不逗她了:
“阿蛮,其实上回来老夫便想说了,鬼谷一门有柔术,极适合你如今qíng况。但这柔术,只马元一人习得大成——”
“居士是说那角鹰的主人?”
苏令蛮对那只神气活现的雌鹰印象极为深刻,可怎么也想不到那五大三粗的马元会习得这么一门听起来娘们兮兮的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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