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后_白日上楼【完结】(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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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令蛮怔怔看着,竟一时挪不开眼去。

  少年郎君眉目清俊,皎如玉树, 萧萧肃肃,当看着他, 便再无空闲去思索旁事, 他身姿笔挺地站在人群中央, 便仿佛汇集了天地灵秀——

  可又偏于冷隽, 仿佛神山顶上最尖端的那一捧皑皑白雪, 孤高清许直让人顶礼膜拜, 继而又恨不得将其一把抓来嚼下, 以压制心头无端端生起的燥热。

  又冷淡, 又孤傲。

  在座的小娘子们纷纷脸红心跳,沸腾了。

  苏覃与罗小郎君对视了一眼, 罗小郎君指了指天,无奈摊手, 表示阿爹不许透,他亦只能瞒着了。

  “郎君,请上座。”

  罗太守的再次相让, 打破了厅内迟滞的气氛。

  杨廷淡淡收回视线,无可无不可地点了点头,当先便在首座上坐了下来。他这一坐,好似打破了某种陈规,周遭响起了无数窃窃私语声——

  显然都是对其身份好奇之人。

  罗太守顺势坐到了杨廷左手位,还有人认出坐在杨廷右手位的,是定州兵马司大司长独孤信。

  独孤信这人与罗太守不同,他是个大老粗,只懂得cao兵练马之事,常年随军驻扎在城外,无事根本不会外出,是以整个定州城也没几人认得,倒是那把子大胡子极为显著。

  主桌上随桌的几人,虽然不如这一文一武两官位高权重,却也是定州城里数得上号的人物。

  看这众星捧月之事,那还有人猜不出来,那杨郎君便是京畿来的贵客,这赏梅宴开办的意图?

  杨乃国姓,纵这京畿小郎君没甚职权,也该是个宗室子。

  苏令蛮依依不舍地收回视线,就近找了个位置落座,却见罗婉儿神秘兮兮地凑近来咬耳朵:“阿蛮,你可知刚刚那郎君是何人?”

  “何人?”

  苏令娴也微微侧着耳朵,似乎起了些兴致。苏令蛮抬头促狭地朝她笑笑,直笑得苏令娴浑身不自在,才催着婉儿继续。

  罗婉儿偏不直说,卖了个关子,将目光转到旁一桌的紫衣女郎身上,喊了声:“独孤姐姐——”

  独孤瑶下意识地转头:“罗三娘子,何事寻我?”一张芙蓉面上俱是chūn意阑珊,笑意盈盈,难得给了个好脸色。

  只这话答得神思不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独孤家的大娘子是——

  思chūn了。

  不怪苏令蛮作此想,她与独孤瑶素来没甚jiāo集,可却也知道其人孤高自傲,只肯与同样优秀之人在一块,她与罗婉儿这样的,在独孤瑶眼中从来是那扶不上墙的烂泥,话都懒得理上一句的。

  这独孤瑶在整个定州的闺阁群里,也算是名声赫赫之辈,不只因其一手枪法耍得比男人还利落;更是因其特立独行,胆大妄为。

  虽大梁建国后,开设女学,女儿家的地位比之晋朝高了些许,可女郎过十八不文定,还是会为人所嗤笑——除非能成一代大家,开一世先风,如墨如晦那般,人人尊一声“先生”。

  而独孤瑶自十五及笄,便一力推拒了其父为她安排的好几桩婚事,言“守静”。

  边疆上的硬汉独孤信在军事上说一不二,唯独拿他那娇娇女儿毫无办法,硬生生就让心肝宝贝蛋拖成了一个老姑娘,成为了定州城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当然,也有传言,独孤大娘子心中有人,才守至如今不肯嫁。

  想起对面那冷面美郎君,苏令蛮隐隐觉得这传言倒有几分靠谱之处,忽而又想起了那夜东望酒楼里语焉不详的几句话,下意识将目光转了个个,往主桌转去。

  却正好见独孤信大笑起身,先朝杨廷敬了杯酒,才朝女桌这边亲昵地招了招手,混不吝地喊道:

  “阿瑶,到阿爹这来。”

  画屏中央圈出的一块高台上,已有一出平戏咿呀咿呀地唱将起来。

  独孤瑶粉脸霏霏,连常年不离身的枪都置到一旁,左手抚了抚略皱了些的裙摆,几乎是同手同脚地穿过屏风空隙,往主桌走去。

  苏令蛮撩眼皮轻啐了声:“出息。”不过是个格外俊俏些的郎君罢了。

  罗婉儿兴奋地手舞足蹈:

  “阿蛮,你看见那杨郎君了吧?可知道当朝宰辅杨文栩?这杨郎君便是那宰辅唯一的大郎!”

  岫云杨郎,含霜履雪。

  作为两朝权臣又是当朝王叔的杨文栩之子,杨廷最为人称道的,大约就是这赛过潘安,羞煞宋玉的俊脸了。传言在其初初弱冠之时,便有长安的小娘子哭着喊着自荐枕席,重金求一夜的风流韵事,每逢出行,常有掷果盈车的盛况。

  而比他美杨郎更出名,则是那凛冽高傲的xing子——

  据传王相之女,长安第一美人与才女王文窈芳心暗许多年,明示暗示多次,却也不见这杨郎垂目一顾,可见其xing之倔。

  苏令蛮抚了抚胸口,只觉得那里咕噜咕噜地往上蹿着一股子酸气,压也压不下来。

  厅内觥筹jiāo错推杯换盏的动静,与戏班子咿咿呀呀的绵软唱腔合在了一块,徒让人起了一股子闷气。

  苏令蛮朝杨廷身后再细看了看,透过那帮子殷勤,果见一眼熟的黑面郎君直挺挺地立着——林木,清微的侍从。

  野林。

  雨夜。

  温热的胸膛,和压在箱子底的松江布。

  苏令蛮捏捏手心,试图安抚急遽跳动起来的心脏。

  “可是哪儿不舒服了?”

  罗婉儿关切地看着她,顺手递来一杯清茶,苏令蛮摇摇头,仰脖一口喝了gān净,面上透出一股子迷茫:

  “婉儿,有件事问问你。”

  罗婉儿难得见苏令蛮有事会问到自己,兴致登时就提了上来,“何事?”她拍了拍胸脯,一双眼贼亮,“姐姐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苏令蛮正要张口,却见平素挺谈得来的几位小娘子说说笑笑地走到她一处,“阿蛮,若非婉儿叫,我等还真真认不出你来了!”

  苏令蛮笑眯眯地弯起了一双眼,跟狐狸似的,“所谓的眼大无当,大约说的就是付姐姐吴姐姐你们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美杨郎的年纪:比阿蛮大三岁,十七( ̄? ̄)

  第36章 风满楼(三)

  赏梅宴, 既有宴,自然还要有梅。

  诺大的花厅, 壁角墙垣处, 几步便是一只落地簪花瓶, 或红梅扦cha,或绿枝点缀, 暗香浮动,觥筹jiāo错。

  陈设桌椅, 盏碟汤羹,也清一色搭了个红梅的边, 极应景。西厅花红柳绿,女眷们济济一堂, 相熟的小娘子们相邀着互坐一桌,时不时便有鸟语莺啼传至东厅。

  最是少年慕艾, 便有沉稳之辈压座, 亦有时不时目光尾随,相叠缠绕,凭空催生出几许旖旎。

  苏令蛮与几个平素还能说得上话的几个小娘子们说说笑笑,消磨时光一时倒也深觉惬意。

  定州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苏令蛮此番大变, 自是引起了无数好奇之心。一波又一波各怀心思的小娘子来去相饮,直让她烦不胜烦,恨不得宴饮迅速了结, 好尽快转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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