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后_白日上楼【完结】(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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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况这还有个站了主场又睚眦必报的罗婉儿。

  李鹭自认倒霉,实在是一刻也呆不得, 带着贴身小厮就往白云庄门口赶, 路上遇到那庾吏小夫妻二人还掰扯了一会, 可到底比一个小小的粮官地位要高一些, 很快便凭着身qiáng马壮的家丁们脱了身。奈何到了门口,便发觉事qíng不大对头了。

  门口原来笑容可掬一脸和气的家丁换成了两个黑脸的粗汉,好说歹说不肯放人,外头还围了一圈的甲兵,将整个白云庄围成了个铁桶一般。

  李鹭自小虽然浑, 女色上过于放纵, 但政治敏感度还是有一些, 一眼就认出这甲兵是自隔壁两郡长郡和奉天郡调来的兵马,中间还稀稀落落夹杂着一些太守府本来的兵卫。

  他被唬了一跳, 庾吏也是吓得直哆嗦, 这下也不介意李鹭睡了自个儿老婆, 两厢混到一处, 回去要向罗太守“讨个说法”了——说来这两拨人也真正诠释了何谓“除生死外无大事”的真谛, 连绿帽之耻都能放到一边。

  也陆陆续续有人发现了这qíng况。

  “罗太守,你这样便不大厚道了吧?”

  “是啊,我等皆是信任太守方来赴宴,没料到竟是场只进不出的鸿门宴, 罗太守,你有何解释?”

  在定州城,太守也不是能一手遮天的,尤其这里还是当年梁太祖的起兵之地,沾亲带故的不少。

  群qíng激愤之下,整个临溪阁不复此前世外的悠然自在,反吵闹得跟街头的菜市场没甚两样——那些个高高在上之人吵将起来也不比一千只鸭子更高贵。

  罗太守捋了捋胡子,慢条斯理:“诸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都火烧眉毛了还稍安勿躁?我说罗太守啊,就算是死,也该让我等做个明白鬼啊?”

  罗婉儿面色煞白,人跟吓傻了似的,被罗夫人一把护到了身后。

  此时苏覃悄悄地扯着苏令娴挪到了苏令蛮身边,压低着嗓子问:“二姐姐,你早便知道了?所以那时不许我来?”

  苏令蛮掀了掀嘴:“覃弟,你以为二姐姐有这本事?”

  苏覃半信半疑,苏令娴却迟疑地唤了一声:“二妹妹,你说……我们可还能出得去?”显然是笃定她是事先知晓了。

  “大姐姐只要安分着些,莫出什么幺蛾子,出去还是无虞的。”苏令蛮轻飘飘地道,心里还想着,还好有个无能的阿爹——

  毕竟就连罗太守这个直属上司都不看好阿爹,关键时刻将他打发出去,以防他帮不了忙还坏事。

  “阿蛮说的不差,”这时吴仁富领着吴镇过来,欣慰地看了眼苏令蛮才轻声安抚道:“莫太忧心,罗太守这人还算正派,想必不会为难你们几个小辈。”

  他能够靠着祖宗一点庇佑坐到定州城里的商界第二把jiāo易,审时度势的能力还是有些的。倒是吴镇在旁忍不住又往旁瞟了一眼过去,却只对上苏令蛮恶狠狠的瞪视,下意识回了个笑。

  就在吴仁富话音刚落之际,前方回廊处便浩浩dàngdàng来了百来人,个个身形魁梧,刀锋锃亮,bī近时煞气千条,一看便是刀口染过血的。

  而这帮子人当中,一白衣郎君双手背负信步闲庭地向众人走来,面色平淡,明明一副秀气的儒生模样,却偏偏无形中有种气势,将在场所有人都压了下来。

  “罗太守,你这里好生热闹。”杨廷轻哂道,笑不至眼底,紧抿的薄唇显得那身白袍更加寡qíng,又冷又淡。

  “杨郎君,你来得正好。”有一老妇越众而出,满头珠翠,一身深紫团花蜀锦袍和气富贵,此时凛脸肃容,重重福下身去。

  杨廷挺直着身子便受了这一礼:“阿媪所为何事?”

  “罗太守私设廷宴,将我一gān人等俱数困于此,所行诡异,不知杨郎君如何处置?”

  临溪阁外,忽的平地起惊雷,凌厉的闪电划破长空,沉闷的钝响仿佛敲在每一个人心脏之上。

  咚咚咚——

  “杨某是客,自然客随主便。”杨廷这一句极轻极淡,但在场的人jīng却是立刻回过味来,杨廷摆明车马站罗太守这一边,今日围困之势,已不可免。

  苏令蛮抬头望天,突然发觉之前的yīn霾不是错觉,栏杆外大雨倾盆,天与地灰蒙蒙一片,听雪林枝头半开未开的花骨朵被打落了一半,凄凄惨惨地与泥淖混到了一处。

  耳际断断续续滑过刘轩的嗡嗡声:“……诸位且在此安心等候,待时机成熟,便自可归家。只一点记牢了,庄子外那帮甲兵不长眼,若不小心勾起了他们的烦心事,让人一刀切了头颅,便不值当了。”

  一番话连敲带打加安抚,足见平时这锻炼的嘴皮子多么顺溜,一些惶惶不安之人已然平静了下来,唯独那些个在官场了浸yín了许久的,已听出些不对了。

  独孤瑶在这杵了许久,见赴宴之人基本齐了,眼见她阿爹没出现,心里不由打起了突突,紧了紧手中长、枪站出来问:“敢问小刘掌柜的,我阿爹何在?”

  刘轩“嘿”了一声,“独孤娘子,你阿爹长了双腿,我等可没帮您看着。”

  说完不自觉瞥了杨廷一眼,孰料这人便跟死人堆里出来的没两样,连根眉毛都没动上一动,只暗道了声“铁石心肠”,对面前惴惴不安的独孤大娘子怜悯了一下子。

  “可——”独孤瑶抚了抚胸口,耳边唰唰的雨声搅和得人心烦意乱,她一时理不清思路,见杨廷抚了抚袖口yù走,忍不住开口留人。

  “杨郎君,我阿爹可与你提了?”

  阿爹离座之时便应了她,要为她达成这一心愿的。

  苏令蛮突觉得胸口堵得慌,楼外雨势渐盛,沉闷的水汽将她重重裹住,她将沾血的足往裙摆里藏了藏,深呼了口气,独孤瑶之事实与她无关,个人业个人造。

  独孤信合该有此一劫。

  杨廷冷冷地扫过独孤瑶:“你会知道的。”

  说着,人已转身向外而去,那一众手下被悉数留在了临溪阁,帮着罗太守安定局面,以作震慑之用。苏令蛮眼见一仆役牵来快马,白衣郎君披上斗笠蓑衣,以一个鹞子翻身的利落姿势飞身上马,白色的袍摆在视线中一闪而过,人已冒雨而行。

  马蹄“得得”远去,苏令蛮收回视线,随着人流入了阁内。

  罗太守与罗夫人的安排还是极为妥帖的,若不思及被困的事实,美酒佳肴,歌姬舞乐,倒亦是畅快。可惜在场没有多少人有心思欣赏这些,只酒饮得频了些。

  苏令蛮随大流地叫了壶清酒,有一搭没一搭地打着拍子,苏覃紧挨着她,嗅了嗅鼻子,轻声道:“二姐姐,你身上这味……”

  苏令蛮知道瞒不了这心细如发的三弟,也没打算瞒,眼珠子一转,只道:“要我告诉你也行,应承我一事。”

  “何事?”

  苏令蛮狠狠剜了对面吴镇一眼,扁嘴道,“你将大姐姐与镇表哥撮合到一块。”他们不是暗地里打得火热么,便让他们送作堆好了。反着,她现在也瞧不上这没甚担当的大表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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