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后_白日上楼【完结】(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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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覃摇头:“不成。”他也看不上吴镇。

  苏令蛮哼了一声,正要开口,对面却有一熟悉的黑脸出现了,林木半弯下身道:“苏二娘子,郎君让我带你出去。”

  “出去?”苏令蛮一下子想到了那策反的计谋,“现在?”

  窗外黑云压城,大雨如注。

  “是,就现在。”

  苏覃好奇地看了林木一眼,他认得这人是那杨郎君身边的侍卫,独孤瑶也注意到这边动静,走了过来:“林卫,你来寻阿蛮作甚?”

  苏令蛮奇怪地瞟了她一眼,何时两人熟到可以称闺名了?

  “独孤娘子,郎君命令,林木委实不知内qíng。”林木退开,苏令蛮这厢动静不小,于是无数人目送着这小娘子出了临溪阁,在黑面林木的服侍下蹬上了一匹墨色宝马,扬长而去。

  有人不服了。

  “这小娘子莫不是苏护家的?怎能出去?”

  刘轩笑而不语,独孤瑶一颗心却沉了下来,仿佛有什么东西脱了轨,让她抓不住。苏令娴往归来的林木身上隐秘地瞟了一眼,苏覃执酒满饮,忽道:

  “阿姐,你也想要?”

  苏令娴紧了紧手,白色长裙在这四面透风的水榭内,鼓起,又被她牢牢地控在了手边,唇间吐出两个字,却谁也听不出。

  苏令蛮策马扬鞭,林木这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几乎qiáng制着她出门,派了人一路跟随,却连个斗篷蓑衣都未备,只任她一路冒雨疾驰,直接到了花街巷尾的一处深宅里。

  门把手上的铜狮子都褪了色,朱红门斑驳一片,怎么看,也不像是钟辛谅心爱之人该居的地。

  苏令蛮却知道,钟辛谅一直秘密藏着的qíng人恰恰便在住这最不起眼的一处——十年前花家班名噪一时的名旦陆雪衣,男生女相,有倾城之色。

  钟辛谅这不太见得人的癖好,也唯独她那个花街柳巷混惯了的阿爹,窥得了那么一点蛛丝马迹。

  第43章 风满楼(十)

  城南二十余里, 是定州兵马司的大本营所在,环水绕河, 河对面便是突厥人驰骋的疆场。

  但离奇的是,在独孤信坐镇定州的十余年间, 突厥一回都没下过河劫过城, 反倒是定州隔壁的奉天郡和长郡常年遭劫,便每每换了布防图,亦还是不敌突厥骑兵彪悍。

  久而久之,这独孤大司卫在定州威望渐隆, 人人以为他是定州的福星, 是积年的老虎, 才让突厥人闻风丧胆不敢下河。

  在定州百姓的心里, 这独孤信简直是可以与庙神关二爷媲美的存在。

  此番杨廷以雷霆手段将独孤信毙于剑下, 若在两日内不将兵马司牢牢控制在手里,怕是——

  定州会乱。

  他一路策马扬鞭,率着数百jīng卫冒雨疾驰, 花销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兵马司营外一里的铁帽林里。

  “郎君来了。”

  有一郎君等候已久, 蓑衣斗笠将全身裹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一双jīng湛的双眸, 听得出年纪不大。

  杨廷“吁”地扯住了缰绳, 身后百名jīng卫同时拉马,几乎与杨廷同步止住了马势。

  “郎君这御下之术,某见一回便佩服一回。”那人恭敬揖首,赞叹连连。杨廷不为所动, 伸手阻了:“这些无关紧要之事不必再提,你我的约定,我已办成一半,还剩一半,拿出你的诚意。”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带血的残布丢了过去。

  大雨透过铁帽林的fèng隙淅淅沥沥落下,在这一抛一接的过程中,残布上斑驳的血迹浸了水氤氲开来,仿佛在绛紫的袍上晕染出一朵惊心动魄的妖花。

  “他……当真死了?”

  杨廷轻轻“唔”了一声。

  那人怔立半晌,忽而张狂大笑:“好,郎君高义,那某便送先生一份大礼!”言罢,拇指与食指中曲,在口中打了个呼哨,一头角鹰伸展着双翅兜头而下。

  “阿红!去!”他在角鹰脚下挂了一样物什,雨帘朦胧间,隐约能看出是一块方方正正的铁牌,阿红舒展双翅在铁帽林盘旋了一圈,“嗖”地一下便飞远了。

  “你这鹰,养得好。”杨廷看着天际一抹灰色,脚一打直接轻巧地转了个马身,打马扬鞭:“再会!”

  数百jīng卫同时跟了出去,没有一丝赘余动作。

  那人拢了拢蓑衣,兴致来时张口便唱起一曲荒腔走板来,声音似哭似啼,混在雨中传出老远。

  冒老二在兵马司营地是出了名的兵油子。难得大司卫不在营地,他便与新来的钱来来换了班,换了新衣出门喝花酒,没料到还未到西市便遇上了一场大雨,只得自认晦气地骑着马往营地赶。

  钱来来替他守门,正巧接着他,便乖顺地递了块巾帕子去让他擦擦脸上雨水,还未及冒老二擦gān净,不远处便传来一阵重重的马嘶长鸣之声。

  “莫不是大司卫回来了?”

  钱来来的困惑在脸上还未散去,眼前便出现了十数纵列的彪悍战马,个个蓑衣斗篷,马蹄矫健。为首之人面目看不清,却绝不是晨间出门的独孤大司卫。

  “尔等何来?”

  钱来来经验不足,冒老二觉出不对,这帮子人个个都是万里挑一的好手,此时趁雨奔袭,怎么看都来者不善。他下意识便往军屯后退了半步,将栅栏上的号角擒在了手里,打算qíng况一不对,便奏响号角,跑了再说。

  杨廷似有若无地瞥了他一眼,伸手一挥,一骑蓑衣便上前,从胸口掏出一块倒三角的铁疙瘩从栅栏fèng隙中递了过去。

  钱来来不假思索接过,冒老二定睛一看,居然是独孤大司卫从不离身的信物,半片虎符峥嵘着从铁疙瘩挣出头角。

  “这……”

  “我家郎君为大梁宰辅大郎杨廷,与大司卫一见如故,只大司卫在太守府喝了个酩酊,今日怕是回不来,便嘱咐我家郎君亲跑一趟,有些边防事宜要嘱咐你家郎君。”

  冒老二还是觉得不大对,大司卫这人疑心病重得很,去年他身边跟了许多年的贴身侍卫不过趁他酒醉扶了扶剑,也被当即斩了头颅,何况这一至关重要的虎符?

  可他是个兵油子,素来喜欢和稀泥,便品出点不对也不愿深究,只点头哈腰道:“这位壮士,我冒老二不过是个守大门的,可做不了主,若郎君执意,不如等我禀明了我家郎君——”

  话未及说完,喉间蓦地传来一阵剧痛,一簇血喷溅了出来,他无力地抚了抚喉咙,嘿,嚯了道口子。

  冒老二愣愣地看着一向憨实的钱来来露出一抹笑,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他那张脸依然让人起不了花心思,忠厚得很。

  “对不住了,冒老二。”谁让你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个时辰回。

  钱来来顺手一卷,手中透明的细线便收入了袖中,手一扯拉闸,大门dòng开,一众jīng卫便轻易地控马入了门。

  冒老二躺在满地的雨水里,尤瞪着一双圆鼓鼓的眼睛怔愣看天,他怎么也想不到——他滑溜一世,怎突然就死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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