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后_白日上楼【完结】(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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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日的脏水重新泼回了苏令蛮身上。

  苏令蛮诧异地斜了她一眼,她心底对这私相授受的罪名只觉得是不痛不痒,吴氏却不能坐视旁人来污蔑好女儿的清白,难得冷下脸道:“娴儿,阿蛮年纪小不懂事,难道你也年纪小不懂事?杨郎君既然敢大庭广众之下送来,那便是过了明路的,阿蛮,你开盒看一看吧。”

  开盒……看一看吧?

  苏令蛮紧了紧手中盒子,见苏令娴踮着脚尖就差没扑到自己怀里,心中不悦,一个侧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木盒子一开一关,手里便拈了张信笺出来。

  苏令娴还未看清盒内东西,便只见二妹妹手中展着一张信笺在看,鼻端萦绕的淡淡檀香味便与那杨郎君身上如出一辙,让人魂牵梦萦。她晃了晃神,又问:“杨郎君写了什么?”

  苏令蛮看着手中信笺,不大明白这杨郎君葫芦里卖了什么药,一行字银钩铁画,跃然纸上:

  “chūn日游,杏花chuī满头——来否?”

  这是问她是否参加chūn日宴了。

  苏令蛮心跳如鼓,不受控制地想起那后半阙词,纵使她不耐烦词曲,却也能明明白白地知道——这是一首小娘子大胆求爱的阙词。杨郎君是随手拈了这两句,亦或是有其他心思?关心她去不去chūn日宴,还特地差人来问,又是为何?

  少女qíng怀总是诗。

  当你留意到那人时,纵chūn风夏日、秋霜冬雪,四时三餐,皆不同寻常,何况杨廷这般举措,对苏令蛮这等丫头片子,更是迎头一击。她昏昏沉沉地想着,只觉得一颗心像在被泡在热水里蒸,又软又甜,还带着点说不出道不明的羞意,雪白的皮肤下,一层馥粉透了出来。

  杨廷请她去,定州城小娘子里,那是独一份的。

  苏令娴见她chūn风得意,心底跟打翻了醋缸似的又酸又涩,但出离寻常的自信让她瞬间又站了起来,高昂着头心道:她来这世道走一遭,从来不是来看旁人chūn风得意的,既有这际遇,合该有一番成就,前期不受些磋磨,又哪里有守得云开的那一日?

  “二妹妹,杨郎君说了什么?”

  苏令蛮没搭理她,直接朝方脸婆子道:“丁妈妈,你去与那送信的人说,我去。”

  绿萝在旁忍不住哀叹了一声,她自是看到信笺上那一行字了,作孽啊。打定主意一会好好劝劝二娘子,免得一头扎进了冰潭里被冻死,还不如尽早撤出,脱离苦海——反正就杨郎君那鼻孔朝天的尿xing,凡夫俗子皆不在其眼里。

  丁妈妈领命而去,苏令娴敏锐地抓“我去”两字,问:“你改主意了?要去chūn日宴?”

  “对,怎么,姐姐不同意?”

  苏令娴面上神qíng相当jīng彩,吴氏却是喜出望外,一叠声地吩咐将连婶子叫来,给阿蛮重新梳妆换衣,郑妈妈上前提醒她:“夫人,宴行还早,朝食已呈到了东侧间,不如先去进些米水,好歹垫垫饥?”

  苏令蛮早就饥肠辘辘,忙点头赞成。

  朝食便在苏令娴一人食不知味,苏令蛮和吴氏吃得津津有味的氛围里结束了。苏令蛮不愿当着苏令娴面打扮,便gān脆托词回房一趟,抱着木盒子带着连婶子步履匆匆地往揽月居赶,雀跃的好心qíng却在看到院中老神在在的苏覃时打了折扣。

  一身湖蓝色元宝领长袍衬得苏覃更是唇红齿白,无害又乖巧。他显然站了有一会了,见是她嘴角便一翘:

  “二姐姐,早啊。”

  “你来此作甚?”

  苏覃啪地一声打开了折扇,轻摇几下才道:“听说你揽月居昨日不大太平?论理此事我本不该过问,不过……听说二姐姐将我身边得力的小厮也给一并发卖了,于qíng于理也得来过问一声,您说是吧?”

  苏令蛮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若宁素来不得你心,如何就成了你身边得力的小厮了?” 还未待苏覃言语,又接着道:“个中缘由三弟弟不需知道那么清楚,对你没甚好处,若身边少了人觉得不适的话,再让牙婆子来给你挑一个便罢。”

  说着便想带着人绕过苏覃回房,却被苏覃一把扯住了领子:“二姐姐,巧心呢?”

  “花妈妈呢?”

  “邓婆子呢?”

  “花家的与他儿子呢?”

  苏令蛮佩服苏覃对苏府的掌控力,在吴氏和苏护这两个真正的主人未曾发觉一星半点之时,苏覃便已迅速而准确地掌握了qíng报。她甚至毫不怀疑,苏覃能凭借这一点蛛丝马迹,探得事实真相——虽说这拔钉子的行为,苏令蛮本也没打算避着旁人。

  天边一轮红日慢悠悠地爬出了地平线,奋力网上一跃,升上了高空,给大地洒下温暖的轻纱。

  苏令蛮紧紧地抱着怀中的盒子,惊诧地发觉——这礼物所能带来的,短暂和蓬勃的快乐,迅速地消失了。

  第63章 故人重逢

  东望酒楼二楼包厢。

  四四方方一张huáng花梨八仙桌, 一碟又一碟的冷碟摆满了, 各色chūn饼摆了一桌, 唯一道奶白点心独得青睐。林木敲门进来,杨廷漫不经心地揩了揩手, 将布巾往桌上一掷,头也未抬:“东西送出去了?”

  林木毕恭毕敬地道:“送了。二娘子说一定来。”

  “如此。”

  语气毫无波澜, 听不出起伏, 林木一时弄不明白郎君对这苏二娘子到底是看重还是不看重,只得垂头保持沉默。

  “清微,时辰差不多,该出发了。”刘轩探头进来,张口唤道, 嘴角还咧得很开,笑意便有些不怀好意:“林木, 你刚刚跟你家郎君说那谁呢?二娘子,哪家的二娘子?”林木摸了摸后脑勺,讪讪一笑:“刘郎君挺早。”回避了之前那个问题。

  刘轩点了点头:“清微, 不是我说,你可真够殷勤的啊。”还说不在意。

  杨廷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未搭理他,起身整了整袖口,刘轩不由自主地“哎”了一声,这才发觉杨廷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特特将打扮了一回, 一身天水蓝缂丝宽袖大袍,右衽斜对襟样式,腰间坠着一对鱼龙佩,乍一眼看去,比平时还晃眼许多,忍不住口中啧啧了两声:

  “清微,你这样出去,我敢打包票,到时候这花果香帕我们恐怕是用到明年也用不完了。”

  杨廷斜了他一眼,肃冷的面上难得带了点活人气,跃跃yù试地道:“王沐之要来。”

  刘轩“嘿”了一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我说你怎么难得将自己拾掇了一番,还当你是为了苏二娘子,打算破例做这悦人悦己之事。”

  这里头,还有桩旧因。

  杨文栩这宰辅权力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直系属下便是左右二相。而王淼作为琅琊王氏出来在大梁朝堂之上的头一份,占了这右相之职,从来就与杨文栩不是一路人。一个是世家清贵,有数百年赫赫声名,一个是军功传家,走了狗屎当了这大梁朝的家;两方代表在这朝堂之上,自然立场便不那么和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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