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她们成亲之后,为了赤月的利益她会有不得不探问多西珲的qíng况发生,但那绝对不是现在。如果是连自己出生的国家都可以轻易背叛,这种男人至少李凤宁是不敢娶的。
多西珲只是低低地“嗯”了声。
“大汗不允许你嫁给我吗?还是说,”李凤宁轻叹一声,只能说,“你反悔了?”
前面半句倒还没什么,后面半句才一出口,多西珲身体一震,他突然重重捏紧李凤宁的手,整个人都转过来面对她,“没有!”
这种过度反应,只能让李凤宁皱眉了。
“我没有。”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一样,多西珲刻意压抑了自己声音又重复一遍,“我没有反悔。”然后,他伸出手用力抱着李凤宁,力气大得几乎像是要勒死她一样。
他已经反常到令她担心了,“多西珲……”
但是,她也只来得及叫出他的名字,因为下一刻,那个像怕她逃跑一样紧紧抱住她的男人,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帮我……”他的声音轻细到李凤宁几乎听不清,“让阿约夏继承汗位。”
让阿约夏继承汗位。
当这句话乍然入耳的时候,李凤宁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完全无法理解这个短句的含义。而下一刻,她内心的感觉似乎撕裂成了两半。
一半是混合着愠怒、不忍,还有叹息、被欺骗那些她都不知道该用什么表qíng来应对的复杂qíng绪。而另一边,却只有一道冷静而充满嘲笑的声音:他终于说出来了。
“多西珲,一年之前我就说过,”李凤宁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虽然不怎么成功,“我,不会背叛赤月。”
多西珲难道是看中了李凤宁的智谋,才要求她帮他的妹妹继承汗位?
怎么可能。
他看中的,只能是由“仁郡王”所带来的力量。
多西珲放开手臂,抬头直视着李凤宁。“凤宁,你也看到她们是怎么对阿约夏的。她都已经十岁了,甚至没有人来教她怎么骑马。”多西珲一双手放在李凤宁前襟,紧紧抓住,“再这样下去,即使她到了十四岁,大汗把她应得的人马分给她,也不会有人愿意跟她走。”多西珲越说越是激动,“结果她就只能留在王帐,然后只要在行猎里出一次小小的‘意外’,阿约夏就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
李凤宁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阿约夏虽然小,但是大王女和二王女你都见过,她们比阿约夏好在哪里?”多西珲一顿,“而且,有我在她身边……”
有他,“在她身边”?
或许是李凤宁表qíng变得太难看,以至于多西珲说不下去了。
“那我呢?”李凤宁眼睛微眯,声音倒是轻的,却有一股危险的味道,“王子殿下要陪着您的妹妹,又要将我置于何地?”
“留在驲落,”多西珲面色有点发白,却到底还是把话说了出口,“陪我……”
一瞬间,李凤宁几乎是气笑了。
她该谢谢他,没想着用过就扔吗?
“……和孩子。”
当多西珲用他冰凉中带着轻颤的手抓起她的手,然后贴在他腹部的时候,李凤宁有好长一会功夫只能呆呆地看着被她手掌所覆盖的地方。
下一刻,怒火以一种预料不及的方式陡然火山一样猛烈喷发出来。
“也就是说,那天从茶馆出来,”即使李凤宁再试图压抑自己的qíng绪,但是咬牙切齿令她的声音都扭曲了,“你叫我跟你同骑的时候,就已经有这个打算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根本就是有预谋的。
多西珲难道还能预知自己在一个时辰之后突然“qíng难自禁”,所以才预先甩脱了所有从人护卫,然后带着她跑到没人的野外?
而既然他至少在踏出茶楼朝她伸手要她同骑的时候就已经有了这个计划,那么他产生这个想法是什么时候?
在锦叶第一次见面,她说自己是“仁郡王”的时候?
一想到他连亲近她都别有目的,一想到自己就像个从没见过男人的愣丫头似的被他耍得团团转,明知道他是什么脾xing,自己却在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里从来没想过去怀疑他,李凤宁就觉得怒火一阵阵上扬。
“好,真是好。”李凤宁用力一抽,甩开多西珲的手,“亏我还在想,怎么能让大姐姐和姐夫接受你。结果从头到尾我原来就是个笑话!”李凤宁后退了一步,看着她每说一句话多西珲的脸色就变白一分,心里却有一种快意,“果然不愧是驲落的监国王子,本王拜服。”
说完她再也不看多西珲的脸,朝王帐的方向大步而去。
第179章 心生一计
李凤宁一路怒气冲冲地快步往回走,一路上连几个刚刚同她熟稔起来的王帐部众也不敢与她搭话。
她冲进分给她的帐篷,拿起铁壶倒了奶茶出来就朝嘴里灌。驲落奶茶味道咸醇浓厚,烧滚了用来暖身是不错却不怎么解渴,李凤宁急匆匆地一口灌下顿时只觉满嘴又烫又是一阵怪味,气恼上来顿时把杯子狠狠扔出去。
大半杯奶茶与其中的炒米、ròugān在半空中泼洒开来,随着“哐”一声杯子砸中门框的声音,洒得地上到处都是。一时间,帐篷里那股若有似无的羊皮骚味,似乎也被这奶茶勾引得愈发浓烈起来。
李凤宁呆呆地看了一地láng藉,好一会才苦笑了起来。
或许再也不会有人能够理解,她对于“家”的渴望到了什么地步。外祖母再疼她,她却是姓李不姓殷;先帝再疼她,她只是她妹妹的女儿;姐夫再疼她,她也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称他父亲。不是魏王府那种冷冰冰的地方,不是魏王李端那种只会拿嫌恶眼神看着她的人,李凤宁从小就认定了,她这辈子也只有娶到夫君之后才能有个家了。
执念太深,便是魔怔。
也于是,在她重遇多西珲的时候,她选择xing地无视了点点滴滴的蛛丝马迹,只因为她找到了相知的人,就以为那人必然愿意与她相许,为她即将圆满从童年就开始渴切的梦想而欣喜若狂。
其结果,就被事实甩了一个响亮的耳光在脸上。
“小姐。”帐篷里响起一道熟悉中充满着某些诡异错位感的声音。
这种太熟悉的语调,来自于那个与她一同长大的孩子。因为他从来就天真烂漫,因为他从来就只把她当成他的全世界,所以他也从来不会掩饰他的喜悦。也所以他怎么叫她根本无关紧要,他的存在本身就能抚平她的疲惫和愤懑。
但是,那个她现在想狠狠搂进怀里,然后汲取他身上所有温暖的孩子不在这里。
他还在几千里之外的安阳。
李凤宁垂下眼,再抬起时看向那个不知何时出现在她帐篷里的人。这个明显比那孩子漂亮很多的少年,正用十分担心的眼神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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