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那种诡异错位感的来源。
十四他再能模仿,到底本身的嗓音还是不同的。
“我不是叫你在敦叶休息的?”李凤宁轻叹了声,“又跑过来gān什么?”
换了一身驲落大红大绿的服饰,却依旧无损于他的美貌,少年只是走过来,然后站在几乎就要碰到她的地方,“小姐……”这一回不仅是声调,甚至连表qíng都很像随儿。
“别。”李凤宁把手放到他头顶上摸了摸,“这样看着很奇怪。”
即便知道十四是想要用这种方法安慰她,即使他学随儿学得惟妙惟肖,但看在李凤宁眼里却越发诡异了。
十四眼神一yīn。
李凤宁微叹了一声,补了一句,“他是他,你是你。”
这回十四的表qíng又转为困惑。而这时,他与随儿最大的不同就在于,随儿会希望她解释,而十四却只是很自然地就把自己的qíng绪压抑下去。“他是他,你是你。”十四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但是其中指代的人却彻底不同,“他是为了妹妹,你是为了赤月。”
这句话听得李凤宁,不由苦笑了。
对了,眼下已经是十一月,也就是说,她已经年满二十了。
到哪里都算得是大人的她,居然还没个十四五的少年看得通透。
多西珲是驲落的王子,阿约夏的哥哥,而她,也是为了赤月才来到帕拉糙原。
所以她最初的目的……
李凤宁眉头微蹙。
她最根本的目的是什么?
打听驲落的消息,然后让赤月不至于在战事初起时被打个措手不及?
错了。
她的目的,乃是“赤月的安否”。
与驲落一战如果对赤月有利,那么她就应该挑起战火;而现在,朝中大姐姐只是帝位将稳,所以赤月根本不适合开战。
也所以,她的根本目的是“消弭开战的可能”。
李凤宁看了十四一眼,“你觉得,王帐如何?”
十四脸色一肃,显然是问到他习惯和擅长的事qíng上,表qíng都不同了,“不很和睦。”他说:“小部族大多不满李拉库和哈山一直占据最好的糙场,我至少听到过王帐外沿有十个人说过想迁走。哈山的帐篷聚集得比较紧密,与其他部族离得比较远,也很少有内部争斗的消息传出来。李拉库的族人比较乱,忠于大汗、想要跟着大王女,还有认为二王女好的,都各有人在。”
十四原本就是刺探消息的高手,眼下又问的并非隐秘私事,所以他说起来头头是道也不奇怪。
“那,关于多西珲呢?”李凤宁眉头一皱,也没打算声音里还没彻底消失的那股子意气,“你们又探听到些什么?”
李凤宁说的你“们”,自然也包括她带来的那群护卫。
“大多数人的态度都很奇怪。”十四皱了下他那双好看的眉毛,“虽然说起来的时候很不屑一顾,但是又听不得别人说他不好。”
李凤宁眉头微蹙。
这些倒……
她一边想,一边不由自主地朝王帐方向看去,虽然她只能看见一面羊毛毡的墙壁。
完全不意外。
就那天她在王帐议事间看到的来说,无论大王女还是二王女都不及其母多矣,于是整个李拉库部族里出现意见分歧,甚至于小部族人心涣散,都是可以预期的。
在李凤宁看来,武勇和智谋如果不能并存,非得二选一的话,那肯定是智谋更适合用来治国一点。毕竟是人都有私心,但是不听话的臣子显然不能一砍了事。而哈山内部的团结,更加证明了二王女治理的手腕。可问题却在,驲落是个全民尚武的地方,这就令大王女有了最直观的优势,又减弱了二王女的影响。
所以评价起来,这两人现在是势均力敌。
而且这两个,显然谁都不可能退步。进一步为汗,退一步可就一辈子俯首称臣了。
而多西珲所说的,让阿约夏继位……
李凤宁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其实也并非完全不现实。
首先,血统是阿约夏有。其次,治理的手腕是多西珲有。第三,qiáng大的武力则是她有。
如果李凤宁迎娶多西珲,并彻底表明用赤月的武力来支持阿约夏上位的话,相信也能得到一些部众的支持。而就李凤宁看到的来说,阿约夏那个孩子被多西珲保护过度,只要她能压住多西珲的野心,那么赤月与驲落至少能有十年的和平。
从大局来看,花费一个仁郡王就能换到十年高枕无忧,也不算什么太大的代价。这大概就是多西珲敢直接把那些话说出来的原因。
但是,现在眼前还有第三条路。
第一条路,按照原来的计划。但如果只是束手旁观的话,其实也差不多到了该走的时候。毕竟要看的都看到了,接下来的问题,就只剩孛腊什么时候死了。
第二条路,则是答应多西珲。在换来赤月十年的安稳日子之后,她大概就是想回赤月都回不去了。疼爱她的皇姐,她视作父亲的姐夫,与她一同长大的殷六,还有她疼了十几年的孩子,她大概这辈子都见不到了。
而第三条么……
正在这时,门外有人敲门,得到允许后进来,“仁郡王,二王女请你去品尝刚酿好的马奶酒。”一个似乎在哪里见过的驲落女人,虽然看见一地奶茶的残迹却满脸见怪不怪的表qíng,只站在门外通报。
葛鲁米……
李凤宁朝十四看了眼,十四他在外人拉开门的时候已经后退了一步,低眉敛首一副十分恭敬的样子站在她后面。
李凤宁几乎立时拉出一抹笑,“好,我现在就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我还以为你们会朝我砸jī蛋的来……
居然那么体谅多西珲哇,真是的,搞得我都不好意思说,刚刚想到要怎么继续捏他了。
第180章 暗暗怂恿
李凤宁跟着来人一路去了二王女葛鲁米的帐子。
如果把驲落的帐篷画到纸上,再细细阐述其中的便利与好处,大约每个赤月人都能真心诚意地夸一句“匠心独具”。但若真正住到里头,先不说这毛毡不隔音,又有一股去不掉的羊骚味,单只大小就能叫人嫌弃了。而与哈山部众的帐子混杂在一起,既不特别高大,更加分不出主从贵贱的二王女私帐看上去实在是不显眼得很。
“凤宁,你终于来了。”坐在地毯上的葛鲁米见李凤宁踏帐子,站起来笑脸相迎,“我们哈山的马奶酒是帕拉糙原上的一绝,今天刚好有新酿出来的,想请你过来尝尝。”她一边说,一边又介绍了帐子里另外两人,“这是乌力罕,这是格根,上次见过的。”
李凤宁只一眼就想了起来,确实是在宴会的时候见过。当时这两人坐得十分靠近葛鲁米,此时又能坐在她的私帐里,想来该是亲信心腹一类。
她与三人见礼之后,四人才各自坐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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