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沃从来就觉得,李贤不适合为帝。
学识、素养、见识、能力,这些东西她都有。可唯独,她缺了一点治天下的霸气。
她是被立为太女,所以也就顺势成了皇帝。这本来不是她的夙愿,她也从来没有去争去拼去抢过,所以在登基之后,她可以看着她的妹妹挑衅她,她会生气会恼怒,却从来没有想过用任何雷霆手段去镇压,去确保自己的威严和统治。
所以宋沃很久以前就曾经怀疑过,她们在东宫书房畅谈的国政是不是真有变成现实的一天。那些想法的确利国利民,但现实中的阻力,从来都是不可小觑的。登基之后的李贤都没能主动去捍卫她的统治,叫宋沃如何相信,在她推行的改革遇到困难时,李贤能突然就乾纲独断了?
相比之下,李凤宁却完全不同。
那宫侍许是见宋沃面色不善,告声罪之后悄悄离去。
而宋沃经过这回打岔,居然不像前头那么生气了。她本是出来散散心中郁气,此时也到了必须回去继续完成公务的时候了。
宋沃缓步朝回走,路过政事堂的前堂。
也就是……
李凤宁一句话褫夺了中书令乔海官职的地方。
说实话,不在场的她在听到李凤宁gān出这么件事的时候,第一反应居然只是觉得有些头疼。
“这丫头又开始胡闹了”。
仅此而已。
居然完全不觉得震惊或是难以相信。
而在大朝上,当她面色发冷说些什么“雷霆”手段的时候,宋沃完全没觉得意外过。
因为,李凤宁从来就不是温吞的李贤。
“平江,你可回来了!”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宋沃抬头一看,却是尚书都省左仆she廉定。
“又是哪里出事了?”宋沃道,“又是刑部,还是户部?”
那丫头扒了乔海的官袍是慡快了,可苦了廉定和她。宋沃颇有些无奈,看着廉定脸上那同样也熟悉无比的焦急,心里为即将到来的繁杂事等暗叹了口气。
“都不是。”廉定苦笑了下,“是诚郡王上折,请宗正临朝定议新帝。”
“什么?”宋沃只觉才压下去的怒火又开始蠢蠢yù动,“她失心疯了?先帝还有个女儿没死呢,她提什么宗正?”
廉定素来是个厚道人,听她讥刺脸上的表qíng就有点尴尬。她又不能直接说宋沃“太直白”,就只好混了过去,当没听到,“现下该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
宋沃眨眼便想起个人来。“叫个人,去□□送信。”她道,“那个丫头,给她十几天也该哭够了。”
廉定还有点犹豫,“只怕……不妥吧?”
“她要迟个几天出来,凤后和小殿下就会被人给生吞活剥了。”宋沃只冷笑了下,“廉大人觉得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她会乖乖地接受现实,老老实实低头做人?”
饶是廉定,也不由得面皮一抽,转头就叫来个文书:“快,去□□送个信去。”
廉定这么信她,反倒是先提出来的宋沃十分意外。
只是她看了看廉定,心里不由得又转起别的念头。
廉定这般做法,想是也信那位秦王殿下能护得住宫里的两位。
其实吧……
突然间,一个大胆的想法跃入脑海。
这位秦王殿下的gān脆利落倒是比温吞柔软,看着更顺眼点。
要是她能……
也不错不是吗?
第233章 楚王私房话
楚王李麟从她的亲王车驾上出来后,一路从前堂回到后院正房。虽然一路上都是熟悉的面孔,虽然那一个个地都恭谨有礼,却显然没能让她心qíng好上几分。也只有在踏进自己卧房门口,看见她正君徐氏之后眉头才松了松。
可当她视线微沉,看见徐氏身上的衣服之后,表qíng却yīn晴不定起来,好像随时都会发怒一样。
楚王君徐氏正闭着眼睛倚在榻上小憩。他发髻略有些散乱,身上还穿着粗麻布的丧服。这徐氏平日也是端肃齐整的人,如今因为实在是累得狠了,才会连衣裳也不换,才会倒头就睡。
李麟坐到榻边,看了看满面倦容的夫君,不由轻叹口气,随手拉了一旁的薄被,想要盖在徐氏腿上。
她这一动,倒把徐氏给惊醒过来。他睁开眼睛,见是李麟,便挣扎着要坐起来,一边声音里带出几分懊恼,“我怎么就睡过去了。”
“你也太实诚了。”楚王虽是心疼夫君,可说出来的话,怎么听怎么一股子责备的味道,“为了别人弄垮自己的身子。”
这话或许也就嫁了李麟二十来年的徐氏才能听明白,他便解释道:“哪里是我想。先是凤后昏过去了,宫里好一通忙乱,后来前头又传话说阿容有点不好。”
李麟与正君徐氏之间虽有三个孩子,头两个却是男孩,自然十分着紧这个如今年方九岁的嫡长女李容。所以李麟一听面色就变,“她怎么样,可传了太医?”
“太医只说人多,许是惊着了。”徐氏说,“服了帖安神汤,叫她睡下了。”
李麟这才安心下来几分。
只是她表qíng才松了,徐氏却露出点忧色,“凤后倒也罢了,只是无疾……”
李麟听夫君提起甥女,眉头一皱,“无疾怎么了?”
“凤后哭灵的时候昏厥过去,我就遣人去前头把无疾叫来。”徐氏顿了下,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似的,“她也十七八的人了,怎么还是一副……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这样下去可怎么办才好?”
徐氏虽然说得隐晦,却是任谁都听得明白。
“老大自造的恶果。”李麟冷笑一声,“成天抱着别人家的孩子不撒手,倒把亲生女儿扔在一边。”
“别人家的孩子”指的是谁,整个安阳大概就没人不知道的。
徐氏虽然不觉得李麟说错了,可到底不能跟着一起编派先帝的不是,只好转了话题,“我倒是叫宫侍也跟凤宁说一声,免得她事后怨我。怎么宫侍居然说,凤宁她居然没来?”
一说起前朝的事,李麟也不知想起什么,表qíng瞬间便yīn沉下来。
“殿下?”徐氏到底嫁了她多年,立时便察觉到了。
“□□的人来报了个哀伤过度、卧chuáng不起。”李麟对于李凤宁的事只淡淡一句就算略过,“倒是老三,成天就知道生事!”
徐氏连忙问:“诚郡王又怎么了?”
李麟对自己的夫君自没什么不可说的,到底也知此事重大,好歹还压低了喉咙,“她要叫宗正过来定新帝!”
徐氏唬了一跳。他瞪大眼睛,身子猛地朝前一倾,连嗓门也放大了,“这是怎么说的?”
历朝历代也不是没有过皇帝驾崩时没留下遗诏的先例。
这时候便要请后宫中的凤太后,亦或是凤后出来主持大局。即便有朝臣只手遮天,只要凤后不同意,照样没法随心所yù地把中意的人推上御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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