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李凤宁的表qíng也很淡就是了。
萧端宜仿佛也知道自己让李凤宁不悦了,声音里带出几分惶恐,“端宜曾在豫州安堰住过一段时日……”他抬眼看了李凤宁,仿佛是因为紧张,说得愈发快了,“当时有人来劝说我去安堰西边的崤山安顿,听我说想以代写书信谋生后就没再出现过。”
对了。
她是陪凤后回邵边省亲途中在安堰停留,无意间遇见在街头摆摊的萧端宜。
想起萧端宜当时的落魄,又想起萧令仪隐约提起她哥境遇堪怜,李凤宁一时表qíng缓和许多,安抚地朝萧端宜微微点头。
“安堰那里识字的多,代写书信的生意不过勉qiáng维持生计,所以我打听过崤山的事。”萧端宜不知道是否因为回忆起过去的事,“我听到不少人都在说崤山好,但是具体怎么个好法却没人说得上来。且……”他略一顿,“只听过有去崤山,却没见过从崤山回来的人。”
没见过……
从崤山回来的人?
李凤宁眼睛微微一眯,又看向萧端宜。
萧端宜看着李凤宁的眼神里带着些许期待,此时正好与李凤宁四目相jiāo,微怔之后低下头去。
李凤宁沉浸在他说的消息里,揣摩着这个“崤山”到底有何神秘之处,是否会与隐民有关,就没多想萧端宜的反应。她只道:“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
“安堰就在河边,本以为会是个富庶的地方。”李凤宁这句问话显然鼓励了萧端宜,他开始努力回忆,“可到那里之后,却发现根本没有我想得那么好。米面铺子里多是些陈货,价钱却跟宁城的新米一样。衣料、吃食也都很简单,街上也没有什么大铺子。但是……”萧端宜瞧见李凤宁简直黑如锅底的脸色微怔,停了下来。
“但是,什么?”心qíng不佳自然是因为说话的内容,而不是说话的人。
萧端宜这一停,李凤宁意识到自己表qíng不好看,稍稍缓和一点。
“但是,用银子来会账的却很多。”萧端宜眉头微蹙,然后看向李凤宁。
……银?
一两纹银能换一千个铜钱。寻常一斗黍米也就七八文钱,而买那几十几百两的金银器物用的又多是银票,所以买卖东西花用银子的其实比较少。
安堰那个地方,连像样的大铺子都没,却多用银子来会账。这……
李凤宁瞧了眼萧端宜,轻赞一句,“萧家子果然不寻常。”
寻常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贵介公子却能瞧出这其中的不妥,果然也就是世家大族才能教养出这样的儿子来,所以李凤宁这句话赞得倒是真心诚意。
只是萧端宜微怔之后,眼眸微微一亮,唇角仿佛要翘起的,却只轻轻答道:“陛下谬赞。”
第358章 王子见荷池
从很久很久以前,久到或许是从他有记忆开始,多西珲就盼望自己能过上普通的日子。
虽然他从来不能理解,为什么袖口多上一圈花边就能让他的兄弟那么高兴,但是却不妨碍他羡慕那种简单的快乐。他想要不用担心有人因为心qíng不好就抽他鞭子,想要不用担心他会在深夜被人拖出帐篷扔到糙原上,想要他的妹妹和他的孩子可以不懂勾心斗角。
细数下来,其实他应该已经都得到了不是吗?
多西珲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他可以从凌晨吃到天亮,还可以从白天睡到晚上。快要两岁的女儿好像把“睡觉”忘在了他肚子里,打出生开始起就活泼得叫人头疼。
所以现在他除了实在闲得慌之外,真没什么好挑剔的了吧?
“王子,您要坐一会吗?”
文孙氏原是凤太后身边的宫侍。因到了年纪放出去之后养过好几胎,如今特地被他的女人请进来跟在他身边。多西珲虽觉得他那种通身绵软的风格跟羊皮帐子格格不入,却到底也渐渐喜欢上他的缜密和悉心,出出入入的都喜欢带着他。
“不用。”多西珲本来就会说赤月话,再下点狠劲进去,这两年连口音都与安阳人一样了,“我不累。”
不过那种迂回绵软的说话方式,大概他是这辈子都学不会了。
文孙氏也不劝,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在花荫里慢慢走着。
如今这时节,那一池子的荷花开得正好。多西珲虽然不会伤chūn悲秋,却真不讨厌水里那些清丽玉润的花,因此脚下一转便走了过去。
荷池边只有些低矮的糙木,炽热的阳光照在皮肤上那种滚烫感只带来一股淡淡的熟悉,有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糙原,但是当他只不过试图在走近荷池之后深深呼吸一口带着淡香的空气时,多西珲的眼睛却眯了起来。
荷池的对面是度闲榭。
四面敞开的水榭自然能叫还没到昏聩年纪的多西珲看得一清二楚。
水榭地台上有他的女人,但另外一个却不是她的男人。
虽然多西珲不觉得自己的qíng绪有那么外露,但是文孙氏却悄悄说了句,“那个是栖梧宫的九品君侍萧端宜。”
多西珲回眸看了眼文孙氏。
这个男人像素常那样半垂着眼侍立在他身后,他神色十分平静自然,仿佛那只是一句再自然不过的话。
多西珲判断不出来,这到底是一句顺口的实话,还是隐藏着什么或许需要剥掉几层的外衣才能bào露的用心。
他在驲落大汗的王帐里长大,虽然行事风格或许会更明快和野蛮,但是其中的本质却和这个后宫是一样的。
但是,多西珲不由自主地勾了下嘴角。
虽然因为站立位置的关系,即便离他最近的文孙氏也看不见他的表qíng,却叫多西珲突然之间在一片的百无聊赖中扬起了一点兴趣。
他突然大步朝度闲榭而去,惊得背后响起一串的“王子小心”、“王子慢点”的呼喊。
绕过半个池子,在一众侍卫先是目瞪口呆,随即慌不迭移开视线的注视下,昂首阔步上了地台,然后毫不避忌地看向那个跪坐在李凤宁身边的男人。
从坐姿来看……
这个人只怕也是来自于赤月的大家族。
他瞥了眼舒散开来的李凤宁。
仪态这东西,不是下功夫学会就能算完的,需要长时间不停地重复,时刻地纠正才能浸润到骨子里去。而那些好看的姿势,譬如上身正直的跪坐,旁人看着觉得简单,真正保持这个姿势的人可不是用个简单的“不舒服”就足以形容的。
“多西珲?”李凤宁的声音里透出点讶异,她坐了起来却先朝他身后看,“小四又闹你了?”
多西珲在回答之前,看了眼萧端宜。
这个面容隽秀的男人,先是与那群侍卫一样微微吃惊,随即露出点鄙夷的神色,虽然他立时就发现不对,接着低垂下目光的动作遮掩了过去。
一个宫侍,却鄙夷他?
多西珲再多仔细打量了下,他浑身上下瞧着就是普通宫侍的服色,但是再仔细看去从发髻到妆饰到衣衫都有细微的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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