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黎的目光一动,神色深远难懂。
赵清颜见赵黎头低低垂下,似乎已经没有再说话的意思,便又启唇出声道:
“皇帝的意思本宫已经知晓了,若是没有别的事,本宫也有些乏了,今日便先回府上歇息了。”
十七见赵清颜已从椅上起身,自然而然地伸出长臂,向前扶持。
只是,待他们还未走上两步,另一端,席上许久不作声的人,忽然再度开了口,
“那么你呢,你也不愿意替朕上一次战场吗。”
赵黎抬眸看着远方,并没有起身,更没有回头看他们所在的位置。但十七心里却明白,皇帝的这句是说给自己听的。
他垂眸,看被自己搀着的那人,面上没什么表qíng,只是脚步顿了下来,并未言语。
一时之间,气氛安静下来,似乎所有人都在等着十七的答案。
十七踌躇了一会儿,抿了抿薄唇,盯着赵清颜的侧脸,出声道:
“我……一切都听公主的意思。”
“呵……”
赵黎忽然低笑出声。
这个时候,赵黎放下了手中的酒樽。他从席上站起身,一边往前走,目光灼灼地bī向十七,讽刺地笑了下,
“好一个一切都听公主,堂堂七尺男儿落得你这般窝囊,朕当真是无话可说。”
他说完了这句,堪堪在十七的跟前站定。
赵黎的身高在成年男子中便已算不矮,但与十七相比还是差了半头有余。
他微微昂首,细细眯起眸子,望着眼前沉默不语的男人。
“便是你从前欺骗了朕,朕可以不同你计较。原本父皇和玉文先生都如此器重于你,朕还以为你至少可以为朕所用,现下才只,站在朕眼前的,不过是个懦夫罢了。”
这话一落下,赵黎清楚地瞧见男人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扯了扯唇角,说出来的字句依旧是丝毫不留qíng面:
“便像是今日。你受那孙槐的诬陷,还需朕的皇姐为你撑腰说话。整日躲在女子的背后,你良心可是觉得安稳。朕从前果然是没有瞧错,你的存在果真只是用来做皇姐的累赘而已。”
第001章 十七从军
现下,赵清颜倒是有些清楚赵黎设下这场鸿门宴的真正意图为何了。
她抬眸望向十七,见那十七听完赵黎的话之后低头敛目,虽没有言语,身形却紧紧绷着,像是在压抑着一些什么。
赵清颜神色一凝。
而后赵黎开口,说出来的话愈发的不堪入耳。赵清颜见那十七沉默不语地站在原地,一副任人数落的模样,眸光扫向皇帝,皱眉打断,
“皇帝的意思已传达到,本宫既不同意十七参军的事qíng,如今再继续谈这些又有何意义。”
说完这句,赵清颜朝皇帝微微行了个礼,便带着十七洋洋洒洒地离去。
赵黎负手立在原地,并未打算上前阻止,只是说出口的话却是不容置疑。
“不管有无意义,他如若不按照朕的意思去做,朕是绝不允许他继续留在你身边的。”
**
十七步入公主寝房的时候,赵清颜已将早间赴宴时身上那件反复的宫服褪下。
曼妙的身躯只裹了一件素色绸裙,如云黑发松散地挽了个髻。此刻她敛眸半倚在chuáng榻上,杏桃立在一侧笑盈盈地讲一些俏皮话逗她开心。
十七想着准备同赵清颜道的那一番话,脚步在门槛边顿住,他有了一些踌躇。直到雕镂屏风里侧赵清颜出声唤他,十七抿了抿薄唇,还是迈步踏了进去。
杏桃见十七来了,会意一,她机灵地立刻将最靠近公主的位置留给他。自己将方才公主用剩下的食盘飞快地收拾好之后一一撤走,识趣地默默退下了。
屏风背后,香炉上缓缓升起白色的薄雾,轻烟袅袅之中,隐隐约约混着那股熟悉的淡雅幽香味。十七在香气最为浓郁之处驻下脚步,他还没出声,榻上美眸半睁半掩之人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存在。
“方才本宫便吩咐人唤你了,你怎的现在才过来?”
凑近一些了,十七垂眸才瞧见赵清颜一双黛眉微微颦着,嗓音里似乎也透了一股倦意。
十七剑眉一皱,却是记起赵清颜向来都坐不惯车轿这类。
从前每逢要出远门,府里总会备上最柔软舒适的车轿给公主乘坐。连那轿奴也被是jīng挑细选,小心谨慎地吩咐再三,得放缓速度就怕引起公主的不适应。
今日赴宴之时,那软轿是皇帝派来接驾的,驾车的人也是宫里没见过的小厮。来回路上奔波,她想来会觉得晕眩。
十七在赵清颜榻边坐下,没有言语,只是伸手默默搭在她的后脑,食指小心抚在赵清颜的太阳xué上,轻轻按压。
十七的动作让赵清颜顿了下,但只在半晌儿,感受到温温热热的舒适感透过十七略微粗糙gān燥的指腹不轻不重地一点点熨上来,仿佛一下子头脑的酸胀感便减轻了不少。
赵清颜舒服地低低叹息了一声。双目合上,索xing全身放松地任由身后的人按摩伺候。
过了一会儿,十七见赵清颜面上的神qíng放松很多,见她懒懒地敛着眸子,没有作声的意思。他想了一下,便把手往下移,用拇指和掌心轻轻按捏起赵清颜紧绷的肩膀。
这十七,早前的时候,手脚笨拙,便是让他松个手腕也拿不准轻重。现下伺候赵清颜伺候得久了,这些活计,倒是愈来愈熟稔起来。
原本身子便有些疲乏,被十七这一按,赵清颜细细打了个哈欠,身子一软,顺势斜斜靠在了十七的怀里。听着耳边qiáng劲有力的心跳,渐渐便来了睡意。
“平阳……”
十七这个时候忽然放缓了手中的动作,出声轻轻唤她。
赵清颜眼皮也懒得掀一下,淡淡“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只是,过了半晌儿,身后的人也不在作声。赵清颜感到颇为奇怪,便微微侧过头去,见那十七手上的动作也停了,盯着自己的肩膀发愣。
赵清颜皱了眉,启唇问道:“你这是愣着做甚。”
十七听了赵清颜的嗓音,这才回过神来。他漆黑的眸子有一瞬的恍惚,盯着赵清颜的脸看了一会儿,缓慢地摇了下头,便继续把着她的肩臂揉捏起来。
只,那赵清颜却先一步从他的怀里直起身,往外侧移了一点。
赵清颜这个时候想到了什么,脸色一沉,她抬眸看向十七,道:
“你可是还在想方才皇帝口中的话。”
说完这句,赵清颜审视地上下观察着十七,见他的表qíng果然在下一瞬微微紧绷了一下。虽然他并没有搭话,但赵清颜心底已是了然。
这十七虽然对她的话唯命是从,但到底也是个男子,再加上脾xing生来倔qiáng。赵黎刚刚在御花园的那一席话,连她听进耳里都觉有些不舒适,更莫要说十七他自己了。
想来,也许十七自御花园回来到现在为止,心中都不太好过。偏偏他这一路上又只字未提,若不是方才她偶然瞥见十七脸上的表qíng,她也许现下还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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