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徐有寂遇到桃枝不是偶然,桃枝要跟着他也不是偶然,后来半路辞别更不是偶然。一切都是有预谋的,从相遇到陪伴。只是桃枝未料到自己会真的动心,所以中途放弃任务,借故离开。
徐有寂没有阻拦,自是中来了她的心意。
她自行回桃妖族领罚,被族人关到堕魂道。若不是后来又出了那档子事,她其实也不会死这么快。徐有寂斩杀了她们桃妖族的另一任长老,那位长老不同于徐有寂他爹杀的那只,是罪有应得。
何为罪有应得,就是他的所作所为,理应受到这样的惩罚。
徐有寂撞见他的时候,他正在吸食一个孩童的魂魄,来巩固妖力。徐有寂斩杀了他,算作替天行道了。
可是这件事在桃妖一族人的眼里却又成了一桩不共戴天之仇,他们派人来杀他。不只是为这个长老报仇,还为十几年前无辜死去的另一位长老报仇。
徐有寂这一家子害了人家两条命,一命还一命,他是该死。
可最后死的人却不是徐有寂,而是桃枝。桃枝从堕魂道逃了出来,以命相护,以妖灵做jiāo换,这才让徐有寂再次得以生还。
桃妖一族的人收回了桃枝的妖灵,夺了徐有寂大半的道法,终于肯放过他的xing命。所以如此这般,徐有寂体内的妖灵仍旧是那位长老的,并不是桃枝的。桃枝没有留下任何东西给他,徐有寂后来会常常夜梦见她,大抵是缘于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说来,徐有寂真的是好命,总有人愿意拿命护着他,并且不让他知道这背后的诸多凄楚。可他最后总归还是知道了。
昨日来找白德松看病的女妖jīng将他错认成了几百年前死去的那位长老,触及了他脑海里一直被刻意遗忘的过去。他想起自己在十岁那年就已经死了一回,那次是他爹取了妖灵救了他。
后来桃枝也是因他而死,并且不曾留给他任何东西。他一直以为她将自己的一缕魂魄系在自己的木剑上,所以一直在等她修成人形。只可惜,她早就死了,原来一直以来,所有的事qíng都只是自己以为的那样而已。
其实桃枝早就不在了。
徐有寂最后走了,他说他大概不会回来了。也许可能还会回来,但那时也不晓得医庐还在不在了。
“他才做了多久的工啊,这就走了,真是白费我一番心思。”卢九尾听了这个消息,感慨地叹了口气。
她说是说舍不得徐有寂这个苦力工,但其实徐有寂心里也知道。若不是卢九尾跟白德松有心相瞒,他也不会有这几个月的光景。
这几个月是他这几百年来最快乐的日子了。看到木剑抽了芽长出了枝条,他以为桃枝活了,他可以等她修成妖,修人人形,多久他都等,他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等到她。在医庐的每一日,他都带着希望。
人有希望,活着总归是高兴的。
只是这希望终究是没了。
他将木剑留在了医庐里,没有带走。他说若它有一日真的成了妖,修成人形,他希望自己有机会能见见她。
他亦希望,见到她的那日,chūn枝梢缕,晨香晓翻。
☆、辞别
卢九尾在医庐呆了两日后便又要再次出门,临行前留了钱给白德松。
“下次再遇到让你给她补魂魄的妖jīng,直接将它扣在医庐里。不然你补一次魂才得一百两,亏了。”卢九尾苦口婆心道。
白德松高高兴兴接了钱,转手就揣兜里了。“可是她说她攒了好久,只有这么多,我想帮她。”
“嗯,想帮那就帮吧。”卢九尾听了白德松的话,眸光一转,转口回道。
既是想帮,那自当另说。不要钱都行。
“我这次不晓得要去几天,你若是忙不过来就关了医庐休息两日。”卢九尾抬脚出了医庐大门,一边走一边细心叮嘱他。
她知道白德松耳根子软,心肠热,别人病歪歪地上门来,他不吃不睡都得帮人家把病看好了。想让他歇下来,只有关店比较妥当。
“好。”白德松点头答应,笑的chūn风拂面。
白德松答应后,卢九尾便准备离去。但是白德松在她转过身后的一瞬间内,面色却倏地有些落寞起来,“老卢……”
他忽然出口喊住她,声音轻飘,像喊魂儿。还有些低沉,听上去像有百事缠心。
卢九尾回头看他,但见他神qíng复杂,yù言又止。她等了等,最后没再等到他张口。只得暗自叹了口气,“你若是有事要离开,出门前记得将医庐的门锁了。”
“好……”白德松轻轻应了声。垂了脑袋,看起来莫名失落。
卢九尾见了他这模样,一时有些无奈。她反身朝他走去,站定在他面前后静静看了他一会儿。然后抬手绕到脖颈后,从衣领口里拎出一根细绳。她再一扯,绳子便从她脖子上断开,一颗黑色的玉石随即落在她的掌心。
“这个先借你,改天记得还我。就算不回来了……也要记得托人还给我。”卢九尾抬手拉下白德松的脖子,然后将细绳扣在了他的脖子上。
卢九尾用一只手托着那颗黑石,小心翼翼地塞进了他的衣领里,再用力压了压。白德松当时只觉得一股气流从脖颈处流向胸口,身体像是被灌满了风,七窍六腑都是通气儿的。
卢九尾给他的这个东西,名曰三十三重石。三十三重石,是能通天遁地的法宝。凡三界六道,七qíng六yù,无一不可抵达。这东西原是佛祖的,后来佛祖将它给了八尺。在卢九尾下山的时候,八尺又将它转借给了九尾。
“老卢,你将这个送给了我,那你怎么办?”白德松用手按在胸口黑石印进去的地方,担忧的看着她。
“这是八尺的东西,我也只是借你的。不是送,你记得是要还的。”卢九尾听他不自觉就换了字眼,特地纠正他道。她说话时一字一句,特别用力。
“老卢……”白德松见了她这认真纠正的模样,张口呐呐喊她。
白德松说话时的神qíng有些这犹豫又怯懦,卢九尾见了一时觉得可气,但又觉得他有些可怜。她念着往后再见面可能是遥遥无期了,这次便没舍得说什么重话。她上前抱了抱他,手一下一下轻轻拍在他的背上,“小松你害怕吗?”
白德松听到卢九尾轻浅的问话,原本拼命绞着的一根心弦终于断了开,他将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有些泄气地回道,“害怕”。
“怕什么呢?你可是他们的族长。他们心里再横,面上总得忌惮你三分。”卢九尾温声细语地安慰他道。
卢九尾认识白德松这么些年,真是难得温柔一回,索xing今天全给用完了。
“我怕的不是这个……”白德松摇了摇头。
“唉……”卢九尾听他否认,再次叹了口气。
白德松说的什么意思,卢九尾自然是明白的。只是白德松真正怕的东西,她也没办法劝慰。她只得假意自己理解他,“你若是害怕了,宛海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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