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万一他以后知道了……”白德松听她说的这么理所当然,心里依然很是担忧。
桃妖的魂魄被打散后,会消失在天地间。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不会活过来。而那把桃木剑上,也压根没有她的魂魄。卢九尾一开始没有拆穿他,不过是想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至于徐有寂说桃妖托梦给自己,大约也是她想给他一个活着的希望吧。
“知道就知道了,反正钱是不退了。原先他只是求我给他长生药,现在他确实长生了,也的确是因为我的缘故,他才‘长生’了。所以这钱啊我必须得要!”卢九尾蹲在地上,用手哐当拍了一下匣盖子,悠悠舒了一口气,“进了我的钱匣子,可就别想出去了!”
白德松见了她这幅见财忘义的模样,很是不屑一顾。它纵身一跃,从矮板凳上跳了下来,扭着屁股就要走。临了,又回头问了她一句,“你到底有多少钱了?”
“嗯……三百两。”卢九尾朝白德松竖起三根手指头。
徐有寂的一百两,是她开医庐唯一赚到的一笔钱财。还有两百两,是以前她来凡间的时候攒的。放在银匣子里八百年,好在没被贼人偷了去。
“那你还缺多少?”白德松接着问。
“还差……八百九十九万九千七百两。”卢九尾掰着手指头算了算。
“也就是说……你还要看八百九十九万九千七百号病人?”白德松眯眼反问。
“嗯!对!”卢九尾点完头一拍大腿,“我得看到什么时候啊!”
“八尺奶奶她为何要你带这么多金子回去?”白德松转过身来有些好奇道。
卢九尾有个很特别的朋友,叫卢八尺。卢九尾常说自己是八尺的命脉之源,八尺则经常说自己是九尾的再生父母。总之,她们关系复杂的很。
她二人以前住在东海的一座神山上,后来某一日卢八尺将九尾撵了出去,说是让她出去赚钱,不赚到九百万两huáng金不许回去。
这不,卢九尾才凄凄惨惨地在人间卖药赚取微薄的银两。
“她大概是不想见到我了,给我这么个数字,她其实就是想撵我走!”卢九尾算清账以后,顿时像株一个月没浇水的花骨朵,蔫吧蔫吧的。
“那你不回去不就行了!”白德松一派天真道。
“可我欠小八一条命,说好要报答她的。人不能……我们仙女不能忘本。”卢九尾有些无奈,又很义正言辞。
许多年前,卢八尺救了九尾一命,从此九尾就欠了她一人qíng,这也是卢八尺为什么老是说自己是九尾再生父母的原因。
☆、土地奶奶
卢九尾将徐有寂扣在了医庐,她说他给的钱不够,要他“卖身抵债”。
不知徐有寂是无家可归还是脑袋进水,竟然真的答应下来。
卢九尾要他“卖身”,实则就是做苦力。但是医庐整日门庭冷清,没有人来问病,徐有寂便也常常跟白德松一样,无所事事。
那个时候如果有外人路过他们门前的话,可能会看到一猫一人坐在门口晒太阳。
卢九尾将徐有寂的那把桃木剑“种”在了院子里,不久之后,木剑竟然抽了芽。
那日徐有寂走进后院,抬眼看见原先他那把被戳在地里的桃木剑的光秃秃的剑把上,横生出了一根短木枝,木枝上有嫩绿的芽和三片叶子。
他呆立许久,然后缓缓朝木剑走近。双脚像灌了两麻袋浆糊,每走一步,脚底板就跟糊在地上似得抬不起来。几步远的距离,他走了好一会儿。
后来卢九尾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看到徐有寂一个人独自坐在桃木剑跟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剑把上那株细芽看。
卢九尾将那把木剑戳在庭中石桌旁,徐有寂不去坐那石凳,却盘腿直接坐在地上。整个人一动不动,跟座石雕一样。
“你在看什么?”卢九尾害怕他真把自己坐成一尊石雕,便走过去想跟他说说话。
她本以为,兀自发愣的徐有寂定然是不会理睬自己的。她正打算再喊两声,谁知道,他听到她的声音后便立即转过身来看向自己。
卢九尾当时就见两行热泪从徐有寂脸上黯然划过,热泪划过之处,还有两行已经gān涸的黑色泪迹。
想来,是哭了许久吧。
“卢姑娘,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徐有寂开口,嗓音里哑的不成样子,像是十天没喝水。
“我?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卢九尾走过去,坐到他旁边的石凳上,有些诧异他为何突然如此问。
“乾坤剑对你没有反应,你不是妖。可你能破妖灵的封印,还能聚齐chūn枝的魂魄,你是神仙对不对?”徐有寂一脸赤诚的问道。
卢九尾以前一直标榜自己是天上九重宫阙来的神仙,可是自来到凡间,从未有人说她像是神仙。今次终于有个人问了,卢九尾心里乐开花。只是她听着徐有寂这么一本正经地问自己,老脸一热,竟还有些不好意思。
“我是后土娘娘的弟子,你可以称我……”
“土地奶奶!”
卢九尾话未说完,老远便听白德松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卢九尾撇了撇嘴,余光看见化为人形的白德松一蹦三跳地进了院子。
“后土娘娘可没有你这么个自认师门的弟子。”白德松一屁股坐到她对面的石凳上,敲着二郎腿反驳。
卢九尾不愿意不搭理他,只耷拉着眼皮儿拿一只手抠着另一只手的手指甲。
“她呀,就是块泥。你可以叫她野路子来的土地奶奶,或者直接叫她土地婆!”白德松热心肠地跟徐有寂介绍道。
他话音刚落,徐有寂便眼睁睁看着白德松的脑袋上挨了一拳头。当时就听“绑”一声巨响,白德松整个人都被敲晕了。人没来得及回神,耳朵又被卢九尾给揪着了。
“什么叫‘我就是块泥’?!我即便是块泥,那也是佛祖跟前的泥,是你头顶的大仙!”小小猫妖还敢目无尊长,没大没小!”卢九尾揪着白德松的耳朵咬牙切齿地教训道。
“我说错了,说错了,您是天上的神仙。小寂你还是喊她大仙吧,或者仙女也行!”白德松被揪着耳朵,整个身体都快被拽倒在石桌上。他一边连忙改口,一边跟卢九尾叫苦不迭,“我错了错了,奶奶您快松手吧!”
卢九尾听了他一声“奶奶”,从鼻子里冷哼一声,便也就松了手。松手之后,白德松捂着耳朵逃也似的跑到院门口,边跑边嚷嚷,“我又没说错!你就是块泥!”
卢九尾当时只恨手边没有东西可扔。她气的差点将地上那木剑拔起来砸出去,但是顾及徐有寂的心qíng,忍了忍便也作罢了。
其实事后想想,白德松那话倒也确实没说错。卢九尾的本体就是块泥,一块佛祖跟前的泥。因为在做泥的时候日日听着佛经,得了佛xing,便就生了灵xing。但是就此,她还依然是块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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