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卿被他醉后一句话就bī得无地自容,他的出现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自己曾经的身份。
秦大人也冷下了脸,对哈尔日吩咐,“时候已经不早,本官在东厢备好上房,劳烦将军送王爷前去休息。”
哈尔日也心道王爷这是喝大了,再怎么说这里是别人的地盘,怎么能说那种话?
他上前去扶霍遇,被霍遇一肘子撞开,“伺候本王的事几时轮得到你?卿卿,扶本王去休息。”
卿卿愠怒,却不敢言,薛时安早已无法忍他,携着卿卿要离去。
卿卿却躲开他,上前扶着霍遇,小声道,“王爷非要在秦大人家中闹事么?”
各忍一时,海阔天空。
她掺扶着霍遇到厢房里,对哈尔日说,“劳烦打盆热水来。”
哈尔日打来热水,她将帕子浸湿,敷在他额头上。
哈尔日关上门,孤男寡女在屋内,其余的事都不用多想了。
“卿卿。”
他突然握住她的腕子,力道大的吓人。
“我不走,你松开我。”
他扶着身下的chuáng板,半支起身,拿掉额头上贴着的帕子。
“chūn宵苦短,本王多看你几眼。”
他一开始就是登徒子模样,卿卿见怪不怪。
“这里是秦府,你我都是客,你不能胡来。”
到了永安府,不得不有点规矩了。
他还不能碰她。
“你这小丫头给我灌了什么迷魂药…我怎么这么困呢。”
“那是王爷喝多了酒。”
少赖她身上。
“你可以不来的,卿卿。”
他摇了摇脑袋,“有凉水吗?我要洗把脸。”
“时候不早,难道王爷也要守岁吗?”
“泼皮丫头,有人护着你嘴皮子就利索了是吗?”
他轻笑一声,喑哑诱人。
卿卿猝不及防地被他拦腰抱住,他下巴搁在卿卿削薄的肩上,没有离开的意思。
像是一座山压了过来,卿卿无法透气,七窍都是他的气息。
“你不松开,我要喊人了。”
“不要喊。”他边说着,边用手掌捂住她的嘴,“永安府里的人都知道陛下看重你,跟你在一处本王是安全的。”
“唔…”她挣着出声,温热的气息喷洒在霍遇手心。
他想象她的舌尖在他手心舔舐,是那样柔软,如同一只幼嫩的蛇。
于是他将拇指伸进卿卿口中,粗粝的手指势必要在那里翻出什么花样来。
卿卿只想吐。
“卿卿,你恨本王,不能让别人捷足先登啊。”
她狠心合起牙关,咬他手指。
霍遇疼得抽出手指来。
卿卿道,“你堂堂王爷,就只会欺负女流么?”
“卿卿哪是一般女流?卿卿能抗野猪能打架,凶悍着呢。亏是长了一副柔弱的皮子,要不和山野悍妇有什么区别?老子又算哪门子王爷?兵痞子一个,那些大臣看不惯老子。明面上兄弟qíng深,拼着命给老子灌酒,又派杀手跟老子一路。卿卿,本王比你柔弱许多。”
“瞎说什么。”
“我与你,礼法什么的早就不顾了。倒不如你jiāo出图,咱们合计gān掉太子,也到那太宸宫宝座上坐坐,老子打下来的江山,死了多少个弟兄,做了多少次亡命之徒,凭什么拱手让人?”
卿卿可是吓坏了,忙去捂住她的嘴,若给别人听见了,那真是要杀头的。
他有一句话说的确实没错。
她和他,什么礼法都没有了,全乱了。
他毁了她的全部。
“卿卿,给本王唱首曲儿。”
她会唱的曲儿很多,北邙山时大家都说她是huáng莺一般的嗓子。
那时她学了各地的民谣,此刻却只记得煊姐儿曾哼给她的。
那是霍煊故乡的童谣,也是霍遇的摇篮曲,不过卿卿并不知道这点。
他在这一夜做了很多梦。
八岁那一年,赫连昌说带他去历练,让他在敌营前放哨,说很快就来。
他等了一天一夜,又饿又得保持警惕。
后来敌营的人把他打得半死,只差抽骨扒皮。留他一条命,只是为了和他的父亲谈条件。
那时赫连家仍独大,父亲也要看赫连昌的脸色。
谁能救他?
十三岁那年,他和大哥在西关和敌人鏖战六个日夜。
弹尽粮绝,只剩三千死士。
大哥说,兄留弟走。
战士如此,他们也当如此。
可长兄的牺牲没有给他杀出一条活路,他被bī到悬崖,攀着峭壁上的藤蔓救回一命。
无数次死里逃生,又陷入险境。
都是些想要他命的人,似乎他自一出生,就注定成为各种人的挡路石。
孤军奋战的人也会累。
“王爷看中的,从来都只是卿卿的身份。”她抚平他眉间褶皱,苦笑。
“我杀不了你,平平静静过日子还不行吗…为何总是让我承受这些…”
时光若能倒回,她只想做个清清白白的人,若是在遇到他之前就死在北邙山,也是幸事一桩。
卿卿趁他熟睡时吩咐府上丫鬟过来伺候他,自己连夜乘轿子去了消香坊。
消香坊深处点着一盏灯,薛时安也在那处。
院子里风凉飕飕的,卿卿上前问道,“你也不怕chuī坏身子。”
“你二哥在里面等你。”
她以为北邙山那一段只是她一个人的噩梦,可今天霍遇公然出现在这些人前,像是把她的噩梦公之于众。
所有不堪的、肮脏的,都被展示在她最信任之人的面前。
“二哥。”
他正提笔在竹简上写字。
如今看二哥的书法,仍是一绝。
若没有这场战乱,怕他早就是闻名天下的大书法家了。
“我已在梧州置办宅地,你想离开永安,随时都可以。”
“哥哥,我不想走,卿卿不想走。”
“手上沾血的事,你不该做。”
“二哥不是说除了我没人更能替孟家人出面了吗?霍遇不死,恩仇难报。”
“爹和大哥都是绝望而死,他虽执剑,却不是杀他们的人。卿卿,我们孟家的仇太深了,这不是你该承担的东西。”
她的小哥哥,那个写得一手绝世诗文的无双男子,他的手怎能染肮脏的血污?
“拿你做杀人的刀,你叫哥哥如何去见父母兄长?”
“卿卿若还有做刀的价值,那便等世间还我孟家一个清白之后,一同去见爹娘和大哥。”
他的眼神忽明忽暗,最后还是落于沉寂。
他在井底讨回一条命,这辈子注定离不开那样yīn暗的地方。
在漫长岁月中,他只看得到头顶那办方小小的天,和仇恨的yīn云。
她出事那年比如今的霍珏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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