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如今的你到了当初的北邙山,可还会犯下同样的恶行?”
“卿卿,人xing里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这是实话,也是假话。
若是现在的他回到当年的北邙山,依然会用北邙山战俘xing命去抵匈奴铁骑。
但他断然不会再叫她受任何伤害。
巡逻士兵换岗,夜进二更,霍遇拿来治疗外伤的药涂在卿卿手掌破皮的地方。她的手细致柔软,皮肤滑腻,手掌小小的,和他的手比起来像是孩子的手。
那时在北邙山见她,还以为是谁家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的手。
就是这样一双柔弱的手,拨开仇恨的云雾,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卿卿疼不疼?”
她摇摇头,“还能忍的。”
卿卿苦笑,这一幕又算什么?
北邙山日复一日的劳作让她对疼痛感到了麻木,直到霍遇的出现,才重新唤起她对疼痛的惧意。再后来,他一箭she向她,那大约是她遭受过最大的疼痛。
她对疼痛的耐力全败这个男人所赐。
他的动作已经很轻,却难免药膏涂在伤处有蛰痛感。
“你能不能快一些,快要二更天了。”
她打个哈欠,意识模糊地说。
霍遇看着她眼皮无力地垂着,一会儿一个盹儿,压根控制不住睡意。嘴唇微张,竟在他注目之下流出晶莹的银丝。
这模样居然煞是可爱。
眼见她脑袋不断向一旁歪去,霍遇连忙伸手扶住。
恐怕她这几天在孟华仲那里也不曾休息好,看着都憔悴,霍遇生了怜悯之心,一手撑住她后颈,一手拦起她的腰,将她横抱起来。
把她放到chuáng上之后,霍遇拿起枕边的帕子,沾湿后替她擦去脸颊上的口水痕迹。
“爷可真是个不守信的人呐。”他看向窗外树影,呢喃碎语。
说好要带她回瑞安,反倒是她不计艰辛送他回来。这一路他受尽伤痛折磨,辛苦却不敌她十分之一。
杀人不过一念间,救人却要在无数个念头间来回动摇。
他这条命太不易。
她突然哼唧一声,霍遇当她要醒过来,然而她只是翻个身。
不知不觉已经是jī鸣时,霍遇准时睁眼,他夜里睡在卿卿chuáng边,腰酸背痛,走之前扶着腰俯身在她唇上啄了口。
美人怀难挣脱,可仗还是得打。
又是几夜鏖战,孟华仲的阵营几乎被夷为平地,霍遇若得胜算,打起仗来便和疯了一样,进攻鸣鼓一而再再而三敲响,后来孟华仲的士兵只要听到鸣鼓便双腿发软,想要卸甲而逃。
霍遇已然杀红了眼,但凡屠刀开戒,便没有终止下来的理由。
他夺过孟华仲一方的鸣鼓,将鼓面敲碎,“弟兄们!擒了孟华仲,叫孟束老贼向你们跪地求饶!”
北府营和孟束的旧怨该是了结的时候了。
率先冲上来的那些老兵都是孟华仲熟悉的面孔。
他在马背上狂妄而笑:“不过是我大祁不要的酒囊饭袋,我倒看看今天你们能耐我何!”
战场一片混乱,霍骋攻在最前方,挥刀朝孟华仲的马头砍下。孟华仲及时调转马头,躲过一命,几十个敌方士兵冲过来护住孟华仲,缠住霍骋。
孟华仲趁机逃脱,霍骋砍了那几个拦路兵,快速追上去。
追了许久,只能远远看见孟华仲背影,见他逃往山下,霍骋明知有诈,可这一瞬他无法保持理智。
面对敌人,从不需要理智。
他纵马下山,路面双侧林中扑来几时黑影,霍骋拔刀厮杀,一番恶斗,他虽制敌,却自己身负重伤。
孟华仲见自己的侍卫虽倒下在霍骋刀下,却不慌张,他的马匹行到霍骋面前,霍骋负伤单膝跪于马下,见他过来,扶着深扎地下的刀费力站起来,“孟华仲,小爷今个儿要拿你人头!”
孟华仲扬首俯视,“你爹都不过是我孟家一条狗,你算得了什么?”
霍骋尚有体力,他怒而拔刀,势若疾风,砍向孟华仲马蹄。
马蹄负伤,乱了阵脚,孟华仲摔下马背,他扶地而起,好整以暇道:“你爹好歹是大祁一条忠心的狗,你却投奔敌人欺我骑兵,我今天就替你爹好好教训你这逆子。”
他抽出腰间匕首,朝霍骋挥去。
霍骋力气耗尽,闪躲不及,被他刺中大腿,献血溅出,又是一匕首刺入他右肩。
霍骋处在下风,很快被孟华仲制服,这时孟华仲chuī了声口哨,从一侧树林中走出两道幽幽倩影。
孟华仲望着二人yīn戾道,“小堂妹,劳烦你带我兄妹俩也去巴蜀王墓见见咱们孟家祖宗留下的遗物。”
卿卿道:“我们三个走便走,你带着霍骋这废物,不拖累脚程么?”
“今天便要列祖列宗看看你们这邺人走狗!”
“好,今天便叫列祖列宗看看你这残害手足的yīn险小人!”
卿卿话音刚落,孟华仲一个耳光落下来,她右耳一阵嗡嗡声响,他们说些甚么她都听不见。
孟华仲揪起她的头发还要再扇她左耳,孟华沅挡在卿卿面前:“你打她只会让她怀恨在心,这丫头比你我以为的还要狡猾,只有她知道地陵机关,若她怀恨在心,在地陵里可以随意置你我于死地。你便忍忍脾气,等出了地陵再和她算账。”
卿卿却无惧。
“今天你便打死我好了。你打我多少下,我哥哥都会千百倍奉还。”
孟华沅惊异:“你哥哥?”
“是啊,我二哥沉毅!他没如你们所愿地死去,他还活着,不,他活得好好的,而且等他恢复身份,便是孟家族长,那个位置你们一家永远别想觊觎。”
孟华仲又是一耳光落下来,卿卿双颊肿起,发髻散乱,却仍不知疼地笑着。
现在她好像知道为什么霍遇是没有疼痛的人。
在叫人失去理智的仇恨面前,疼痛不值一提。
孟华仲想起当日被他火烧军营就走霍遇的qíng景,越发疯狂,他一脚踹在卿卿腹上,痛骂道:“你这霍遇养的娼妇,算什么东西?”
“这世上…就你们父子是个东西,猪狗不如的东西!”
孟华沅护在她身前,大声斥道:“都住口!再不入陵,霍遇的追兵过来谁也逃不掉。”
霍遇大获全胜,却不见霍骋孟华仲踪迹,四处搜索,快黎明时,守营侍卫跑来:“王爷!孟姑娘和华伶姑娘都不见了!”
过了一阵又有搜查兵前来汇报:“王爷,我们在山底找到了霍总兵和孟华仲的马!”
他望着敌方阵地随着天亮散去的硝烟,咬牙切齿道:“来人,跟我去活捉孟华仲!”
☆、相知相依
巴蜀王陵深处,黑暗如张口的巨shòu吞没来者。
霍遇虽已来过一次,仍觉得可怖。上次卿卿与他们那么多人同行,他都觉察到了她的胆怯,这次被孟华仲威胁入陵,不知她该有多绝望?他心急如焚,恨不能立马就见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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