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贞前脚一走,她们又叽叽喳喳讨论了起来。
走廊看管严格,卿卿想要寻人并不容易,这时,有个舞姬道:“你们听说没有,行刺晋王殿下的,是前朝大将军的女儿孟三姑娘,说是来复仇的。”
卿卿差些把口中茶水泼出来,又听人说,“难怪那么胆大,原来是将军府的小姐。”
又有一个声音道:“对,是这样没错,我听我们坊里一位从画舫出来的前辈说,当天行刺时她也在,那孟姑娘是混在了歌姬里面,她去给晋王殿下献酒,谁知从袖子里拿出一支匕首,不过晋王殿下委实厉害,立马就躲过了。你们猜她的下场如何?定都以为她死定了,谁料这时薛先生站了出来,用丰厚的报酬换了孟三姑娘。”
卿卿一听那行刺的人是孟三姑娘,就知道此事其实并不如表面上简单。但她却松了一口气,不管是哪一位孟三姑娘,那都是个汉人,这就排除了乌云的可能xing。
趁中午放饭混乱时,卿卿找了几间屋,都没找到乌云,熬到夜里,趁其余人都去了主船,卿卿开始一间间屋子挨个找。
这艘船不大,人员流动频繁,她很快找完一层,到了甲板层,搜完几间屋,脚步声入耳,她旋身躲到杂货间里,借着过道透进来的光,可以勉qiáng看清外面的事物,过了一阵,除了脚步声,还有车轮的声音。
随着越来越近的声音,卿卿的心越跳越快。
这艘船不论内外皆很豪华,但金玉满堂背后,又似乎处处暗藏杀机。
☆、谢公子瞻
卿卿所混进来的这群舞姬时由永安府消香坊前来的,传闻消香坊的姑娘,就算是个端茶倒水的丫鬟亦是上人之姿,有人言,消香坊遍地神女,宛若仙苑。
卿卿是混了丫鬟的身份进来的,若叫她跳舞,实在不会。
半艘船上都是前来献艺的女子,免不了比较。卿卿从她们的谈话里得知另搜船上还有另外几个胡姬,便猜测乌云也在那之中。
想起昨夜的事,她犹心悸。
昨夜里她去寻乌云,听见过道里动静先是躲藏进杂货间,没过半晌,就听杜贞细软的声音颤抖道:“公子,我也未料到那晋王竟然能坐怀不乱,送去的美人无一能入他chuáng帏的…”
半天无人回答,那车轮声继续,卿卿向外探去,过道已无人,他们应是去了甲板上。
她不知自己哪里的勇气,去上前偷听。
远远,只见那公子竟然坐着轮椅,他因背对着卿卿,卿卿看不到他那一双腿到底是在还是不在。
面对杜贞的自责,那位公子什么都没说。
他着一身冷寂的白袍,普通士族装扮,但天上一轮明月映在淇水之中,今夜更无波澜,淇水似一面镜子,万物静止,只有鸦声蝉鸣间断响起。
那个男子融入凄冷孤独的月色中,卿卿已完全看不见他身边的杜贞,听不见鸦声。
霍遇曾说,那个瘸子。
她大抵知道了他的身份,只是这一刻,她退却了。
她大约认得薛时安的模样,但他未必能认出来他。这些年偶有联系,都是他找人通知她,或是嘱咐她趋利避害,或是叫她安心在霍遇身边呆着,而最后一次他找她,是叫她去霍遇那里偷印。
这些年联系的次数委实不多,中间还隔着不知多少个传话的人,其实早就陌生了,就算如今她站出去,他未必认出自己。
如今霍遇尚在船上,卿卿以为,这并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她找了近两天,才发觉要在这里找人是大海捞针,焦头烂额时她从消香坊舞伎那里听说,在另一艘船上还住着一群胡姬,因和她们争夺练舞场地而结下梁子,卿卿也不知乌云是否在那里,这时也就死马当活马医,她所幸直接在练舞房里留了一身乌云近日穿过的衣服,又留下一张字条,若她看见,夜里于甲板相会。
卿卿回到厢房,只有一个舞伎在房里,她叫素苕,是伴舞之一,不过沉默寡言了些,每每别人三五成群时,她总是形单影只。
她眼眶通红,明显哭过。
卿卿不是消香坊人,自然不知她们人际之间的过节,看素苕努力要掩藏qíng绪,不禁同qíng起她来。
夜里素苕出去,屋里才说起今天练舞时候,素苕又被楚楚欺负,楚楚是消香坊领舞,样貌舞艺样样都是消香坊翘楚,只是素苕不善言辞,被她看不惯。楚楚先是把素苕分配去了最不起眼的位置,素苕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两句,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受了楚楚一巴掌。
这就是素苕今日独自在屋里啜泣的原因。
到了夜半约定时刻,卿卿窸窸窣窣出门去甲板上。
那船头的站着的褐发姑娘,正是乌云,她yù上前,乌云先瞧见了她,这时乌云一个箭步上前,将卿卿拖到船舱旁有遮挡的地方。
片刻,就看见两个男子从最下一层的舱口走出来。
卿卿到死也不会忘记那二人的模样。
那长身而立,一席深色袍子的正是霍遇,而他一旁的黑面侍卫,便是那一日押着她去送死之人。
卿卿竖耳倾听,他们说的什么五皇子、太子,她听不大明白,忽而一声惊叫,这惊叫来自乌云,脚下一只绿油油的□□吓破她的胆。
闻声,霍骋持剑立马赶来,却听“扑通”一声落水声,“王爷,有人跳下去了!”
水里气泡不断,片刻,水面冒出一个人头,霍骋那剑指着她:“大胆胡女,竟赶惊扰王爷。”
乌云见这小生面黑,又一身黑衣,在黑夜里就只有眼珠子是白的,她还有功夫笑。
她牵住船身一侧的绳子,人还在在水里:“我半夜起夜,不知你们是王爷,一时qíng急就跳了下去。”
她特意模仿胡姬口音,用夹生的汉语说,霍遇轻睨她一眼,对霍骋道:“把人拉上来,带回去再说。”
水里,卿卿觉得自己快要断气,但跳水时乌云再三叮嘱万万不可呼吸,她攀住船底的缰绳,快要窒息。
就在她意识快要被冷凉的湖水淹没时,有个什么东西将她包围,她瞬间有了依靠,腰间被一只手臂紧紧圈住,她闭眼的同时,攀住那人臂膀。
卿卿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客栈,身旁站着一个面熟的女子,她容自己慢慢思索,想起,chuáng畔的站着的女子竟然是谢云棠的女婢。
“桑诺?”
桑诺朝她微微福身,“姑娘好记xing。”
“你为何在此?”
桑诺扶着她起来,笑道:“这还是让我家小姐和呼延将军为你解释吧。”
桑诺才一说罢,房门被人猛得推开,谢云棠大步流星走到chuáng畔,“哟,醒啦?”
呼延徹跟在谢云棠身后,二人似是早就认识,卿卿一时想通:“救我的人,是你?”
谢云棠面上浮着假笑,坐到chuáng侧亲昵地揽住卿卿:“我未婚夫专宠于你,要你去死我巴不得呢,怎会救你?受人之托罢了。”
“那人究竟是谁?”
“一个负心的玩意儿,我都不知他姓名,你知道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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