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时安推辞道:“薛某人满身铜臭,平日素爱吟风弄月,却不过是附庸风雅,登不得台面,不过薛某锦绣阁中倒是不乏善辞赋者,伯让兄的才名诸位定当都听说过,不如就请他代为赋辞。”
若说之前霍遇还只是当薛时安是一个有几分jian诈的铜臭商人,当夏伯让出现时他不得不刮目相看。
哈尔日问道:“公子,伯让是谁?”
汲冉讽刺道:“真丢脸,河西夏公都不识,夏伯让,名瑾字伯让,他父亲是河西大儒,但他不信儒学那一套,先前师从河东陈生,后因与他父亲意见不合而投奔了洛川锦绣阁。”
哈尔日翻个白眼,“不就王爷叫你提前调查了下今日来人,装什么博学多闻呢。”
一平平无奇的青年走向宴厅中央,杯酒之间,以吟出一首绝世好辞,四众哗然,纷纷被他才能所惊。
霍遇率先鼓掌,一时掌声如雷。
汉字还识不全的哈尔日虽说不出他说的好在哪里,但觉得那平凡青年刚才吟咏的辞赋,让他既觉得风雅,但每句他又都能听懂意思。
他也不知道该不该鼓掌,跟着王爷走就是了。
淇水六郡,不至洛川,不知盛世,城门五里外,香风袅袅入鼻。
白天在驿站落脚,肖仲乂想去锦绣阁拜访,乌云一听,便要随他同去,临行前呼延徹嘱咐再三:“莫要只贪自己玩乐,保护好肖公子。”
乌云冲他吐一吐舌头,喊道:“乐虎,还不快跟上!”
卿卿知道乌云用意,但剩她与呼延徹二人时,实在无趣,呼延徹捧着肖仲乂誊抄的书经似乎走火入魔,卿卿无聊翻阅一本《毛诗》,里面的句子她都快读厌了。
呼延徹的镇定方始至中,往事却像梦靥前来叨扰她。
那一日她在纸上写,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霍遇却写: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她兀得合上书本,呼延徹抬头,四目相对,卿卿正要解释自己举动,有人急促道:“不好了,乌云姑娘去了画舫!”
是乐虎风风火火闯来,呼延徹并不当回事,“以我这小侄女的武艺,区区画舫应当来去自如的。”
肖仲乂后脚而至:“木兄不知!此次,薛、穆两家家主,洛川太守、刺史大人都在画舫内,晋王回朝于洛川落脚,亦在画舫内!”
听闻晋王二字,呼延徹双眸骤然如鹰眼,卿卿见他露出担忧之色,握住他手肘,宽慰道:“乌云儿那样聪敏,身手又好,会平安无事的。”
宽慰别人是一回事,自己担忧又是另一回事,入夜乌云还不见回来,卿卿寝食难安。
呼延徹打听完消息回来,告诉卿卿船上这几日正是盛宴,有许多胡姬,乌云就算上了船顶多被当做是胡姬。
但到了半夜又有不好的消息,肖仲乂火急火燎赶来,说是船上发现了一名女刺客,挟持了晋王的美人后被晋王的人所捕获。
“孟姑娘,木大哥,这女刺客会不会是乌云姑娘?”
其实极有可能是乌云的,除了乌云,其女子未必有这个胆量,呼延徹沉思一会儿,对卿卿道:“你在这里等我,若有事我会叫人通知你。”
他指弯在木桌上三长两短敲了两下,客房外脚步声轰隆,一群黑衣人涌入,乐虎吓得躲在肖仲乂身后,肖仲乂一个读书人,吓得魂都没了。
卿卿惊道:“原来你早有准备…”
“拜见单于!”
听到单于二字,肖仲乂目瞪口呆,指着呼延徹的鼻子:“你…你…”
他的侍卫都现身了,摆明是要硬闯画舫,卿卿阻止道:“不成的,你的死士再多,比不得画舫的防卫,我有一计,你…”
“乌云是我的侄女,轮不到你来救。”
他的话虽冷硬,却已经表明卿卿想到的办法,他也是想到的。
“若这几日还有前往画舫的歌女,我混进去便是,薛时安也在船内,我不会有事的。”
“不行,你好好呆在客栈。”
卿卿灵机一动,“呼延徹,你是不是担心我?”
他一个八尺男儿在下属面前有口难言,肖仲乂这时道:“木大哥…呼延单于,在下也认为若是由孟姑娘去寻乌云姑娘会更安全些,画舫内外不知埋伏了多少侍卫,我们只是去寻个人,费不着大动gān戈是不是?”
卿卿上前握住他的的手,“我不会有事的,我找到乌云后就伺机逃出来,我从前帮薛时安在霍遇眼皮子底下救过人的,你就放心好了。”
他本来不必南下,这一切错的源头都在她,她是不配他有任何牺牲的。
呼延徹抿唇不语,他心意已决,卿卿便换了个说辞,“你已经带我找到了我要找的人,现在也是我该报答你和乌云的时候了。”
卿卿却是比他还要固执,的确,此时不是意气用气的时候,他的死士也不能为了找人而有所牺牲,眼前虽是卿卿安危,但身后,他还背负着他刚刚有了家园的族人的安危。
“我就在渡头等你。”
肖仲乂打听到了最近会有一间新的舞坊的舞女进船里表演,他略施美男计,迷晕了其中一个舞姬,卿卿便顶替了她前去。
除了奢华,卿卿再想不出别的词来形容这艘船。整个画舫由三座独立船只组成,主船似宫殿般豪华,上下共三层,底层是堆放货物之处,二层观湖景赏月色,三层为开放的宴厅,正中时两扇呈yīn阳形的舞台。
其余两艘船是供宾客休息的厢房,达官贵人们在一艘船上,而其余人在另一艘船。由主船穿堂而过,来到歌舞伎所休息的船上,卿卿四处张望,未见乌云身影。她虽急迫,但当务之急是在船上安顿好,勿要引起他人怀疑。
领她们上船的是船上的教坊嬷嬷,虽自称是嬷嬷辈的人,样貌却是好看,她在前头走着,水腰妙曼,丝毫不比舞姬们差。
她领着一众舞姬来到厢房,五人一间,而她们其中的领舞是单人一间屋。
教坊嬷嬷姓杜名贞,大家都叫她贞娘,她提着嗓子先给这群新上船的舞姬来了一个下马威,而后放柔语气,道:“我和你们一样都是坊间出身,你们的心思我也都懂,在船上若是有什么难处,与我说便好。谁还可有疑问?”
杜贞态度亲切,舞姬们初来乍到,纷纷说起自己疑问。
卿卿见状,挑时候问道:“听说船上前几日有刺客,我们会不会很危险啊?”
这话惹得杜贞一阵嗤笑,“还真当自己是个东西了,你们放心,就算你们啊梗着脖子送上去,刺客也不回来的。况且上一次刺客也已经捉到了,你们呀就别瞎cao心。”
不提还好,一提就勾起了女儿家的好奇心,尤其那刺客还是个女子,便更令人好奇。
有人紧接着卿卿的问题,问道:“听说行刺的是位姑娘,可有来历?”
杜贞耐心答道:“自然来头不小,但那岂是你我能议论的?总之,你们做好自己分内的事,让达官贵人们高兴了,自然少不了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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