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澈!!醒醒!”
“不!”他浑身一抖,猛然坐起,冷汗滚落湿透全身,瞪大了眼睛喘着气。
“风澈,你醒了,你发梦了……”月生一手捏着袖子替他细细擦拭额间的汗珠,一手不停拍打在他背上,嘴里还喃喃道:“不怕不怕,我在这里。”
江cháo声滚滚,船儿随着水波摆动着温柔的节奏,阵阵凉慡的清风夹杂着江水的味道袭来……
“月生!!!”风澈将她箍死在怀里,生怕她被江风chuī走般,残存的梦还在他记忆里盘旋着,一幕幕怪异恐怖画面渐渐模糊,他砰砰乱跳的心也渐渐因为月生真实存在的体温缓了下来,他几乎是喜极而泣道:“月生,你还在……”
肩上突然一片滚烫,湿咸的气味传来,月生知他哭了,忍住刀绞般心痛抚摸他的后脑,像是母亲安抚孩子那般柔软的语气:“风澈不怕,chuī一chuī就好了。”言罢便鼓着腮帮在他的耳边轻chuī了几口气。
“别走,你别走,求求你……”他哭的像个孩子,伏在月生的肩头,几乎要把自己和她融为一体。他不知道那一瞬间月生之于他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是jīng神依托的挚爱之人,还是他从未见过的母亲……可无论是什么,都是风澈无法割舍的,她已经生长在他的心房里,如千年老树的树根盘旋而下,扎入灵魂深处。
月生安抚了许久,风澈渐渐松了身子,垂下臂膀,呼吸平和。她小心翼翼将他放回chuáng上盖好被子,坐在chuáng边温柔注视着。
从窗外透入的月光洒落在船舱里,将风澈层层笼罩。上天给了这个少年完美的轮廓,五官个个jīng美绝伦,搭配出难以言喻的风华,让人不禁沉醉……他的心灵和他的名字一样,澄澈gān净,他会奋不顾身去救落崖的敌人,他会超度每一个战死的亡灵,他会帮助素不相识的孩子……可就是这么个善良之人却被命运如此对待:他在幼时无法抹去的yīn影,他在刑场极度nüè身的酷刑,他接连失去两位至亲之人的打击,他得知亲人们只是更多将他当做另一人的替代品……
即便是这样,他依然在感谢命运,感谢他所经历的一切,感谢所有爱过他的人……
月生认为自己年幼时失去父母已经是人间大苦,指天骂地痛斥命运不公,可和风澈经历的比起来,她的又算的了什么……她不敢想象若是风澈人生里的事qíng经历在她身上,她会是什么结局?是大开杀戒?是疯狂报复社会?还是成为嗜血魔头?
月生就这么一直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暗暗发誓:她一定要拂去他人生里所有的苦楚,她一定要与他携手一起经历人世间所有美好,她一定要永远伴在他的身旁,再也不会分离。
魏国·皇宫
“这叶世安老将军死后,玄火军就不成样子,怎么连天机营都这副模样,真令朕失望。”魏皇站在只点了俩盏灯的神机殿中,背对着一个全身血污之人。
“皇,皇上恕罪,属下们真没料到那韩风澈还有此等高手帮他……”那个不男不女的全身多处重度烧伤,已经无法跪下回话,歪斜着身子勉qiáng维持恭敬的姿势。
“一个老秃驴让天鹰部高阶暗使四个人只回来一个不人不鬼的!朕养的是一帮废物吗!!”
“皇上恕罪,不止那老秃驴,还有那华月生,她,她不仅武艺高qiáng,还满腹心计……属下中了他们的jian计……”那人抖动着身形和声音。
“华月生,这个女人能夺了朕的玉川,能在法场上一人之力劫走韩风澈,还能伤我天机营高阶暗使……有意思,不禁让朕想好好看待她……”魏皇扬起眉,回过头来,从案几上扔下一张空白的卷轴滚落在他面前道:“血画师,让朕见见华月生。”
血画师忍着剧痛矮了身形,右手被烧焦无法作画,他只能用左手沾了伤口上的血一笔一笔在那卷轴上描绘起来。
他足足画了一个时辰,最后凝注全身的气力为她点上双眸后晕死过去。
“来人啊!”魏皇的命令下,huáng俊带着几个太监垂首而入,将那血画师如物件一般拖走,留在地上一条猩红的血痕……
“原是这般模样,华月生……”魏皇举着画卷在灯火处,眼里流出一丝看不明的qíng绪。
作者有话要说:
风澈的梦境是为以后一个重要qíng节做铺垫;华月生身上时常流露的母xing也是吸引韩风澈的一点,因为他的成长实在是太惨不忍睹。
第36章 离别·回忆
后来,月生每夜都会陪伴风澈直至入睡才离开,他也渐渐少了梦魇。
第五天的时候,他们离开了魏国水域,到了宋国。
那一日yīn风怒号,浊làng排空,可风澈在船身剧烈摇晃中走上了甲板。他只着一件白色单衣,光着脚,一条白色的布带穿过他乌紫的长发,系在他的额间。
他在狂风bào雨中跪下,朝着魏国的方向……
一叩首,二叩首,三叩首……
月生静静在其后,与他一同站在风雨中,他跪了半个时辰,她就等他半个时辰。
风澈回首看向月生的时候并没有哭泣,他只是红着眼冲向她,将她护在怀中,挡住所有风雨的侵袭。
他好像失去了全世界,又好像得到了全世界……
那晚,月生将他哄睡之后步出船舱,突然头上有什么瓷器碰撞的声音传来,她抬眼看去,见罗新正坐在雨后的星云夜色下对月长饮。
“罗伯伯,月儿陪你喝。”她飞上船顶,取了酒杯一饮而尽。
“月儿何时会的喝酒?”罗新瞥她一眼。
“忘了。”她毫无感qíng蹦出俩字,将那昔日凄苦之事简单遮掩。
罗新闭目,好像料到她的回答那般,他侧了侧脸道:“月儿瘦了。”
“是吗,挺好。”月生又饮一杯,她已不是那个白日里开朗少女的样子,她的眉上好似堆积了太多chūn愁,压得双眸里流转着哀怨chūn愁。
“都是为了那臭小子……”罗新yù言又止。
“我甘愿。”月生没有像往日般跳起维护,卸了心力,疲惫又坚定道了这三个字。
“月儿,罗伯伯至今都觉得在做梦,从他背着你前来求救的那一日,罗伯伯好像就陷入了一场怪梦,有时我多希望这场梦能醒来……月儿,你快告诉罗伯伯,这所见的一切都是梦境……”罗新像是喝醉了,微摇在cháo湿的江风里,望着那远方层叠轮廓的重重山峦,听鹧鸪声声啼叫。
“呵呵呵呵……”月生垂首贴在胸前,抖动双肩惨笑出声,她笑了许久后抬手抹了抹眼角的湿润道:“安宁村别后,我何尝没有提醒自己忘掉他,我麻痹自己,道他是那燃烧的烛火,而我是飞蛾,与他的相见注定是死亡;我告诉自己,道自己挚爱之人乃是夏林,不是他;我提醒自己韩风澈是敌人,是死敌,是温柔陷阱……可是有用吗?每当夜幕降临,灯火熄灭,他如窗外的竹影斑驳蔓延,将我紧紧束缚逃脱不得……后来我去了玉川,谢无双说他在战争里杀了几个兄弟……我竟然,竟然没有恨他……我对不起和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我不知道怎么向月华军阵亡的将士们赎罪,我只求所有一切亡魂孽债若是索命不要去索他的,取了我的便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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