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过了数日。
她就像个金丝雀,被养在玉怜轩中,需要什么都有人送,想做什么,也一定会有人陪。殷桓每日都会来看她,就算她发脾气让他走,骂他,打他,他都忍着,受着,笑着,对她说:“怜儿……你若有气,就冲我撒吧!”
她又气又无奈。
他却乐此不疲。
他是爱安怜的,这种爱,穿过了时间,超越了皮相,是刻入骨髓的爱。只可惜,他的爱,给错了时机,也给错了人。
这是报应!
☆、金銮殿上起惊雷,雪明霜白qíng可追
又过几日。
暖了几日的天沉了,夜间起了风,下了大雪。殷桓照例来与她用膳,等饭食端上来,她没好气地别开脸。他将菜夹到她唇边,劝道:“你还是吃一点儿吧,就算要与我置气,你也不该拿自己身体开玩笑!”
她没理。
她已使尽了手段,撒娇,威胁,恐吓,可无论她怎么说,他都没松过口。他说他要兑现他的诺言,让她做他的皇后成为这世间最尊贵的人。可事实上,他这些话,本是对安怜说的。
“怜儿……再这样下去,你身体会吃不消的!”
她仍旧未理。
他将手中筷子放下,叹道:“你就当真……这么厌烦于我么?”
语气是痛的,目光是沉的,可上过一次当的宣成魅,却再不会有半点儿心软。她回转头,望着他,咬牙切齿着道:“你说的没错,我厌烦你,到看都不想看你一眼!”
对面人的眼沉了。
她能很清楚感觉到他身上滚滚而出的杀意。他做皇帝这么久,怕是从未有人与他这样说过话,就是当年的安怜,也无时无刻不是追在他后头,一遍遍地说:“殷桓,我求你,你信我!”
以他的脾xing,确实会因这一句话将她千刀万剐。
只可惜,她不怕。
她将头扬起,等着他接下来的话,可等了许久,面前人却只是站起身,挑唇笑道:“没关系……以前是你追着我,那么如今,就换我追着你,时间还那么长,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会原谅我的!”
“殷桓!”她拍桌而起。
那人却还是那样笑着,清淡又决然。
她逃不掉了。
那一瞬间,她心里只有这一个想法,她若还这样等着,还这样坐以待毙,就只能耗到他封她为后,让她彻彻底底成为她的人。
她不能!
她看看手腕,那里的碧绿玉镯深邃而清冷,衬着烛光,时不时泛出些幽光。就是这东西,锁了她的术法,也是这东西,让她从一个上天入地的魅阁阁主变成了这金笼里的金丝雀。
这是仙界的法器,她在古书上见过,说是上古一位神灵,专程花了千年所制,以伏妖锁shòu之用,特唤其赤炎镯,遍观六界,也只有十只。
所以,她要离开,要么,就毁了这赤炎镯,要么,就只能,毁了她自己!
这夜的风,格外地大。
到接近子时,她都还坐在桌前思考,木兮劝她早些休息,她愣愣地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对木兮道:“你先去休息吧,不必管我!”
“可是姑娘……”木兮还yù说什么。
她却苦涩一笑,适时打断她道:“难不成……你也怕我逃么?”
木兮顿住声,良久,才道:“那么奴婢就先退下了,姑娘若是有吩咐,只管唤我便好!”
宣成魅点了头。
木兮旋身退出去,到门口时又忽然停住。宣成魅有些不解,她却犹疑着看过来,极轻道:“其实姑娘……说到底,是奴婢害了您?”顿了顿,又道,“若是没有那支玉簪,皇上可能,到现在都还在怀疑您的身份,就不会这么不择手段地把您留在宫里了!”
适逢外面一阵冷风过,嗖嗖的声音,chuī得她声音格外地凉。
宣成魅紧了紧衣衫,眼看着那人消失在了门口。那支玉簪,是安怜与殷桓的定qíng之物,木兮会将它jiāo给她,也只是单纯地,想让它护她一命,却没想到,如今却弄巧成了拙。
她必须得做出决定了。
这赤炎镯她是毁不掉的,就算以她有法术时的状态,也断不可能毁掉这上古法器。所以如今,她只能毁掉自己了。
要毁自己,唯有断手断脚。只有彻底切断赤炎镯与她身体的联系,它的效用就才不能继续显现。而断手断脚,是最直接,也最好用的一个方法。
她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匕首,锋利的刀刃在烛光前寒光闪闪,煞白的光亮刺激得她眼睛生疼。她别开眼,将左手放在桌上,用右手拿着匕首,而后扬起手,毅然决然地朝自己手腕砍去。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匕首快要接触到她左手手腕时,忽见一道尖锐的光芒闪过,她手上一震,那匕首便“咣当”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看向光来的方向,那里空气几番流转,后缓缓现出莲妖的身形。
“宣姐姐……”她道,“你这是要做什么?”
自上次她回来以后,莲妖便又闭关塘中修炼去了,她是随空木来的,她便以为,早在空木离宫那日,她便与他一同走了,不曾想,今日,她却又出现在这里!
“你来这儿做什么?”宣成魅侧过头,极力装出无所谓的模样。
“我……我是照空木大师的意思……来与宣姐姐传一句话!”
“什么话?”
莲妖垂眸微思,后道:“空木大师说,让宣姑娘不必担心,只要你不愿留在宫里,他定会救你出去!”说着,她偷偷看宣成魅一眼,见她没什么反应,又加了句,“就算对方是皇帝,他也会拼死救你!”
宣成魅身形一滞。她说不出此时的感觉,明明她与空木半点关系也无,他被殷桓遣送出宫之后,完全可以不必管她,可此时,她却专程让莲妖来说,他会拼死救她?
可是他,要怎么救她呢?明明这皇宫,自谢赟死后,它就被殷桓下了一层又一层的结界,任何修行之人深入其中都会举步难行,就连此时的莲妖,都只能勉qiáng化出个虚影,他孤身一人,又如何能救她?
这一夜,过得格外漫长。
次日清晨,天还未大亮,木兮便着急忙慌地走了进来。宣成魅还坐在桌前,见到她,她问她怎么了,木兮从丫鬟手中接过一件大红的衣服,递到她面前道:“姑娘……皇上有令,让您……今日随他一同上朝。”
那衣服未展开,可粗略看去,金丝雀羽一样不少,而一朝之中,大红唯有皇后能穿,想来,这千怕万怕的一日,终归还是来了。
她不是皇后,所以这一身属于皇后的衣服,她不会穿!
这日的早朝,比以往时候,要庄严许多,也沉重许多。
她与殷桓一同出现在了大殿,底下众人面面相觑,可没有一人敢议论出声。殷桓的心qíng看起来很好,一到殿中,便命人为她准备座椅。她乖顺地坐下,藏在袖子里的手上却紧紧握着昨日被莲妖打开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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