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桓的表qíng有微微的僵硬,可很快,他又变成刚刚柔qíng蜜意的模样,更为温柔道:“现在已是午时,我命人传了膳,想唤你来一同用!”其眼中,疼惜尽显。
这些日子,他这样的表qíng她看得实在太多了。但凡平常女子,怕是都已心软了吧,只可惜,她是鬼差,出入人间,从来无qíng。
“皇上!”她不着痕迹躲开他的手,“既然皇上没有吩咐,民女就先退下了!”话一说完,她便转身要走。
殷桓在后低唤:“怜儿,怜儿……你别走啊!”
她顿住脚步。
身后人一喜。
她却又道:“对了,民女忽然想起来,还有一件要事要与皇上说!”
殷桓道:“既然有事,就坐下来慢慢说!”其话间不无喜色,且宣成魅能很清楚看到,他对外面下人做了个手势,想必是让他们传膳吧!
她俯下身,微鞠一躬,道:“民女多谢皇上抬爱,只是如今,宫中妖物已除,我与师兄也该功成身退了,所以此时,民女是来告知皇上,明日一早,我与师兄便会离开皇宫,那时皇上定在早朝之上,国事为重,我们就不与皇上辞行了!”
殷桓的笑容彻底僵住了。
见他不说话,她站起身,默然看了他片刻。他眼中深沉如海,面上痛色绵绵,似有不忍,亦有恨意。不着痕迹地摇摇头,她又道:“皇上若无其它的事,民女这就告辞了!”
她是做了准备的,背后人是怎样的xing格她很清楚,所以他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地放她走,在说出这席话时,她就有了打算,只要他敢有动作,她就打得他几日爬不起来。
她说到做到。
“怜儿!”她走到门口,身后人果然唤出了声。她回转身,他面色yīn沉,可在看到她的一刹那忽然间笑靥如花,“既然要走了,就来与我,用这最后的一顿膳吧!”
话语间,是数不尽的苍凉与哀求。
宣成魅没有回答。
他又道:“就当……你我之间,最后的诀别!”说着,他的嘴角,还带出一个温柔如水的笑来。
他是皇帝,是上天命定的帝星,可这一刻,他的姿态低如尘埃。
宣成魅答应了。
不过是一顿饭而已,吃过了,她与他之间的纠缠就结束了。她是这样想的,可她没想到,就是这样一顿饭,却把她吃得法力尽失,犹如一个玩偶。
彼时她在殷桓对面,他不停地替她夹菜,她不停地躲。他终于放下筷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她则别开眼,将自己的目光全放到面前的饭菜上。
她吃得不多,只是意思xing地每样菜都尝了一点,等一盏茶热气冒完了,她停下筷子,对殷桓道:“我饱了!”
那人正聚jīng会神地看着她,一听这话,方才如梦初醒一般,将又一盏茶递到她面前:“那再饮一碗茶吧!”
宣成魅没有接:“多谢皇上,不过不用了!”
殷桓颇显讪然地收回手。
她趁热打铁,又道:“我可以走了吧!”
他垂下眸,暗忖片刻,后一笑,道:“可以!”
她站起身,旁边人也随之站起来,她从他身边走过,可才走两步,就觉身上忽地一软,有什么东西瞬间抽离出去。
旁边人忙上前扶住她,她闭着眼默了半晌,等那突如其来的感觉过去,才重新睁开。不过一瞬,可她能很清楚地感觉到,她的术法在疯狂地流失,而她修炼数万年的道行,也全部被封印了起来。
——此时的她,与凡人一般无二。
身侧人道:“怜儿,你怎么样,你没事吧?”
她当然没事,除了法术消失,她好端端地半点事都没有。可于她而言,穿越人间地府靠的是法术,在殷桓面前耀武扬威张牙舞爪也靠的是法术,没了法术,她跟一个废人有什么区别?
“怎么会这样?”她撑着旁边人身子,问,“告诉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人却暖暖笑开,用比刚才更亲昵,也更宠溺的姿势将她拥进怀里,小声道:“你不必担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只要你留在我身边,这一生一世,我都让你过得称心如意!”
他的话,说得无比坦然,半点惊恐和慌乱也无。也就是说,她法力尽失这事,他是知道的!
“是你!”她咬牙切齿!
他却完全感知不到她的愤怒,仍旧自顾自道:“怜儿,我这都是为你好!你是妖,我是人,我们注定不能在一起,可只要你也变成人,我们就可以逆天改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
“你!”宣成魅气上心头。她单知道他不择手段自私自利,却没想到,他区区一个凡人,竟然能在她身上使手段。
她推开他,像以往一般凝术打向他,可那淡紫的光芒汇聚在掌心,只摇了一摇就散了。与此同时,她心底涌起一股浊气,激dàng得她一个踉跄,她扶住桌子,却发现,她的手腕和脚腕上,都出现了一个泛着幽光,碧绿而清冷的镯子。
那镯子忽冷忽热,忽大忽小,等她动作停了,才倏然收住幽光,变成了极为普通的玉镯,刚刚好套在她的腕上,摔不碎,也取不下。
这一刻,她成了彻彻底底的凡人。
也是从这一刻开始,殷桓要封她为皇后的消息,也以星火燎原之势扩散开来。她还是被安置在玉怜轩中,也还是由木兮伺候,院里只她们两人,可院外,却有层层叠叠守着的侍卫。
据木兮说,他们都是宫中一等一的高手,所以,以她如今的能力,根本就逃不掉。
她烦躁地坐到桌边。
木兮道:“姑娘……有一事,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她摆摆手:“说!”
木兮凝思片刻,道:“空木大师……已于今日午时,被送离了宫中!”
“什么!”她“蹭”地一下站起来,这殷桓,竟然连这条后路都给切断了!她还指望着空木能来救她呢!她如今这张皮,在凡间,也就识得空木一人而已,连空木都走了,那她,岂不是真的得嫁给殷桓?
不行,绝对不行!
别说她不愿意,就算她心甘qíng愿去嫁,也根本不符合地府规矩。殷桓的这一生造了太多孽,他手上也沾染了太多的血,按照报应,他的感qíng必须不得善终。她如果当真成了他的后,一来鬼差成人祸凡尘,二来,会彻彻底底改变他的命数,帝星的命数一旦有变,影响的,就是整个国家!
她必须得想办法,在他正式封她为妃之前,让他相信她不是安怜,或者直接离开。
这一日,她过得前所未有的疲累。
平常时候,只要她一遇到危险,或者相对比较棘手的问题,阳止就会出现在她身边。可这一次,无论她如何唤,阳止都没有出现。
她像是忽然之间成了被抛弃的那个,明明早晨时候,她还在凌素宫里与空木说着话,可不过一顿饭的功夫,空木走了,她成了囚徒,就连她在地府的好友阳止,也突然间不理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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