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方明显不信。然作为一个下人,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遂只将两眼在她身上狐疑地扫过,后转着眼珠看向别处,异常生硬且qiáng行地将话转了开去:“宣姑娘,这一日,您去了哪里?让我们一阵好找!”
“这个嘛!”宣成魅做思索状。她其实早想好了对策,可凡人崇尚神神叨叨的东西,越是yù言又止话都说不清楚的,他们越觉得可信,“此乃天机,泄不得泄不得!”
说罢,也不再管时方与门口惊愕的众人,兀自往后山上去了。
她已看过空木的命理书,但那只是对他整个人生的粗略了解,但凡涉及到具体qíng节的,她就都记不清楚。好在阳止已做过准备,在将那命理书jiāo给她之前,他细细读过两遍,有意将空木的人生,全数刻在了自己脑海里。
他说,这一次被妖抓,是空木命定的劫数。所谓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他若熬过,便是奇缘仙境一生坦途,若熬不过,赔上的就是他整个人生。那只莲妖,便是助他渡劫的关键人物。
当时他已奄奄一息,qiáng自吊着一口气与藤妖抗衡,莲妖闯入时他差点失去意识,藤妖亦身受重伤。莲妖感怀他曾为她疗伤,故拼尽全力将他带出。佛光盛,又有莲妖相护,藤妖不敢追,他才勉qiáng捡回了一命。
可现在,莲妖已经被抓,无人救他,他必死无疑。宣成魅既要最大程度上维持他命数不变,就应在原本莲妖出现的时机,代替她去救他。
已是huáng昏,按时辰来算,应是到了阳止说的时间。
她独自寻到后山,这里比一日前还要夸张一些,不光符纸贴了满树,地上更是层层叠叠放了许多法器。她一动,它们便“嗡嗡嗡嗡”地叫个不停。
她立住身,对山里道:“出来吧!”她唤的,自然是那只藤妖。
大约是因附着法术,她声一出,那些法器便似感应到妖气一般,登时争先恐后地叫嚣起来。她深觉刺耳,gān脆将手一挥。一道淡紫波光随之而出,掠过的地方声音应势而止,原本灵敏的法器,全于瞬间变成了哑物。
她又道:“我记得我说过,我没什么耐心!”顿了顿,又将声沉下,“还不赶紧给我出来!”
然回答她的,只有摇晃的树叶与风声。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就在昨日,那藤妖尚且对她匍匐行礼,而今不过一日,它就完全置她的话于不顾,这对她而言,着实算得上是挑衅。
遂抬起掌,氤氲的光团在掌心流转,面前的山廓逐渐变得缥缈起来。待紫光将两手笼罩,她张开双臂,在眼前虚画出个弧形。那弧形将山笼罩,就似一个镜面一般,将山肚子里的qíng形全照了出来。
☆、夜色阑珊入险境,青荷亭亭终生qíng
山不大,可山里的空间却很大。除却之前她与空木一同落入的密室和隧道,左侧角落还有两个巨大的石屋。它们彼此互联,却又不完全相通,粗粗看去,左边的小屋里空空dàngdàng,右边屋要大一些,中间有一圆形的器皿,旁边竖着两个立架,因是虚影,她看不甚清,但也大约可以认出,那像两个人形。
她收回手。
既然藤妖不出来,那她进去找它便好。
这般想着,她人已化成一道青烟,直奔那间大一些的石屋而去。
她没有看错,那屋中确有两个架子,那两个架子上也确绑着两人,一在左,是数日前就被抓走的莲妖,一在右,是她破坏了命格的空木,他们皆被绑了手足,头均垂在胸前,赫然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至于中间的圆形器皿,是一方正烧着的锅炉,炉灶内没有柴火,可火却烧得极旺,上方锅内的粘稠浆液也在滚滚冒着热气。
很明显,这锅,是用妖术烧的。妖术燃火,却能掩住妖气,若没有一定道行,断不能达到如此境界。
想来,这里便是前段时日,莲妖说她被抓来过的地方了。
思索间,前方忽响起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她抬起眼,正好碰到空木挣扎着看过来的目光。
他脸色苍白如纸,唇上也无半点颜色,可他仍弯出一个笑道:“你来这儿,不怕碰到妖物么?”
“那算得了什么……”宣成魅回得不屑,“我倒巴不得碰上它,可看现在qíng形,它应该已经不敢出现了!”
一边说着,她一边凝起术法。淡紫的光剑在她掌心凝出,她将剑柄握住,而后朝空木一挥,他四肢上绑着的绳索登时断裂开来。
没了支撑,他整个人朝前跌来,宣成魅一惊,连忙闪身到他面前,赶在他倒地前扶住了他。
“你……”他整个人依在她身上,全身虚弱得没有半点力气,“你其实不必……来救我的,反正你我……也非亲非故,你护住自己就好!”
“我记得我说过……”宣成魅有些无奈,这货都已伤到如此程度,却还想逞qiáng,也不知他是真的自信过度,还是嫌自己活得太长,“我是来为你渡劫的,如今你遇了一道生劫,我若不管不顾,那我待在你身边这么长时间,还有什么意义?”
面前人低下眉。他是男子,依在她身上便似一座小山压了身。她努力调整姿势好让自己轻松些,那人却忽然抬起头,以一种惋惜的口吻道:“既是如此,那我就勉为其难让你救上一次吧!”
“什……什么?”她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然那人却眨巴眨巴眼睛,一脸纯良无害地又将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宣成魅心一抽,敢qíng,她来救他,反倒还让他受了委屈!
若不是看他伤重,她真想把他扔到地上,直接将他踩成ròu地板。
是时,日已落下,dòng里忽窜起阵阵yīn风。明明是夏日,可这风却格外地冷。
宣成魅心觉不对,在又一阵风chuī来时,她跨步闪到空木面前,旋身一掌打向空中。无形的波làngdàng漾开来,起初毫无声息,后听一声尖锐的惨叫,风中现出一片浅棕的色泽,下一瞬,那里又重归了透明。
她收回掌,厉声道:“出来!”
无人应答。
她手一紧,巨大的力道在腕间聚集,将屋中的木架与锅炉都震得颤了起来,就连已晕过去的莲妖,亦感受到这种压力,连眼也未睁,便低低地哼起来。
空木闻声,对前面人道:“你先收手!”
然宣成魅的注意力在那片棕色上。若她没猜错,那是藤妖隐匿了身形,试图乘着晚风来杀她一个措手不及,得亏她及时发现,否则此时,空木与她,大约非死即伤。
“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她声音愈沉,腕间压力也愈大,“再不出来,小心我让你灰飞烟灭!”
莲妖只是小妖,她话未落,她便“哇”地一声吐出血来,鲜红的血染了她淡粉的衣。空木看她一眼,冷声喝道:“你先收手,她受不住了!”
是命令的语气。
宣成魅回过身,见将将还瘫软无力的空木,此时已到莲妖面前,他拖着她脸,极轻柔地问着:“你还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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