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春_九斛珠【完结】(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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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常到得明光堂,里头鹰佐正来回踱步。

  屋内别无旁人,鹰佐见到他,开门见山道:“她被劫走了!”

  谢珩微露诧色,皱了皱眉,“是傅姑娘?何时的事?”

  “三日前。”鹰佐盯着谢珩,“太子不知情?”

  “近日琐事颇多,倒未留意。”谢珩揉着眉心,带出稍许调侃,“王子对她那般重视,应是安排了重兵看守。云中城里,谁敢如此大胆?”

  鹰佐嗤笑,“是西胡在途中劫走。我的人来报,当时是贵国的土匪与西胡人勾结。”

  谢珩哦了一声,道:“自从虎阳关大败,境内盗匪四起,叫王子见笑。”

  鹰佐冷哼,“太子打算坐视不理?”

  “实不相瞒,而今的情势,我朝自顾尚且不暇,连王子要的东西都拿不出,哪还有余力剿匪?”谢珩瞧着鹰佐,觉出其中的怀疑,遂道:“王子既指名要傅伽罗过去,自然知她身世。傅家与我有仇怨,高家更有杀亲之仇,我朝皇上对他两家只欲杀之而后快。先前我力保傅伽罗,只是为践行诺言,如今她已是王子的人,我无意费力救她。”

  他全然事不关己的模样,令鹰佐将信将疑。

  片刻沉默,谢珩又道:“西胡如此紧追不舍,难道这傅伽罗当真有过人之处?”

  “无非容貌过人而已。”鹰佐立时回答,继而笑道:“说起来那可真是个尤物,长得漂亮,又软又香,抱在怀里销魂蚀骨,跟旁的女人截然不同。”他做贼心虚,作势低头整理衣衫,并未留意到谢珩陡然转为阴沉的目光。

  屋内片刻安静,鹰佐似觉尴尬,又笑向谢珩道:“太子对她感兴趣了?”

  “虎阳关外的事我无暇顾及。美人之恩,王子消受就好。”谢珩冷声。

  漆黑的铁扇缓缓扣着檀木桌,他看向鹰佐时目光如鹫,丝毫不掩饰其中挑衅,“议和的事拖了数日,于你我都非好事。我朝皇上英明,起用了数名大将,他们眼见家国落难,群情激动,数度滋扰王子,连我也难以牵制。西胡连番生事,敢从王子手中抢人,显然有恃无恐。奉劝王子,见好就收。”

  鹰佐冷嗤,眼色却愈晦暗。

  傅伽罗被劫走,固然令他震怒,西胡与南夏土匪勾结的事,更令他心惊。

  这番打交道,鹰佐只觉谢珩此人心机深沉,人在云中城不动声色,千百里外的谋划却令人心惊。蒙旭的威胁不得不防,若谢珩借着傅伽罗为引子,当真暗中与西胡合谋对付北凉,那可大事不妙。

  他阴阴笑了两声,“我也想收手,可太子给的条件,算得上好?”

  “原先的数额上,我愿再加两成。”僵持多日后,谢珩终于松口,“王子意下如何?”

  鹰佐微怔,盯着谢珩的眼睛。

  片刻后,他缓缓露出笑意。

  *

  三月廿八日,僵持许久的和谈终于结束。

  鹰佐率军撤离的当日,谢珩粗略安排了云中城善后的事,留下韩荀在此,便动身回京。

  汶北被侵占了十二州城,其中官员或在战事中身亡,或被冲散下落不明,这些时日他已安排人专门往各处查问,待奏报送入京城,皇上自会有所安排。

  蒙旭也重归都督之位,率兵镇守在虎阳关。

  北地围困暂解,京城之中情势依旧不容乐观,内忧外患之下,谢珩归心似箭。

  和谈的事尘埃落定,他对彭程等人也没了耐心,命余下官员在东宫两队侍卫的护送下乘车马回京,他只带了战青和五名亲卫,飞骑出了云中城。

  汶水之南,听到北凉撤军的百姓们欢呼不止,先前的沉闷一扫而尽,街市巷陌渐渐恢复了生机。道旁的柳树早已郁郁葱葱,远近山峦黛青连绵,连岫云野风都增了意境。纵然京城中依旧杀机暗藏,谢珩纵马驰过时,依旧浑身松快,马蹄轻疾。

  数日之后,进入灵州境内。

  此处离汶水已远,毕竟未受战事侵扰,街市间更显热闹。

  谢珩未露太子身份,沿途只以行客装束用饭投宿,特意骑马穿灵州城而过,瞧见百姓安居,颇觉欣慰。

  出城向南,疾驰将近两个时辰,郊野间水山相绕,农田青葱。起伏叠嶂的山峦之间,有一座碧云峰耸入云霄,陡峭的山势如刀削斧劈。

  峰下有处庄院,是灵州前任刺史躬耕田园之处。

  谢珩催马驰去,穿过绿树掩映的小道,经过成片的农田花圃,终抵院门前。

  繁茂葳蕤的紫藤架下,院门虚掩。

  谢珩当先进去,走过松柏环绕的的卵石小径,就见一方太湖石在水间秀绝而立,池边站着的三人听见动静,齐往这边瞧过来。

  须花白的老者身穿布衣,手中是修理花枝的大剪刀,旁边杜鸿嘉身姿笔直,窈窕少女则站在他的身侧,双靥含笑,秋波顾盼。

  比起在云中城时的愁苦忧虑,她双眉舒展,唇角微翘,鬓边一缕青丝垂落在肩头,耳边红珠如滴,衬着腻白的肌肤,阳光下柔和悦目。玉白对襟半袖下,海棠红的襦裙随风微荡,亭亭立在水边,如在画中。

  谢珩的目光不由逗留,举步上前,就见她跟在杜鸿嘉身后盈盈行礼。

  “拜见太子殿下。”

  三人齐声问候罢,伽罗眼中盛笑,软声道:“多谢殿下救命之恩。”

  贼人被围困,不过片刻被击倒在地。

  就在伽罗满心以为他能被活捉时,却听陈光蓦然一声怒吼,重重踢在贼人身上。

  她讶然望过去,但见贼人被虽踢得晃动,却没任何反应,只管直挺挺躺在地上。

  这竟然是个……死士?

  她睁大眼睛,下意识的看向谢珩。

  夜色下谢珩背对着她,虽不辨神情,后背却紧绷着,怒气显而易见。

  他喝命陈光将贼人带回,旋即转身看向伽罗,脸色不善,若有怀疑。

  伽罗只好竭力起身,微弓着腰腹走过去。

  “多谢殿下相救!贼人身上有民女的东西,能否容民女取回?”她抬头对上谢珩阴沉的目光,见他并未阻止,大着胆子走到贼人身边。许是方才受惊不小,这会儿又有侍卫环立,伽罗竟未感到害怕,径直从贼人腰间取出那枚珊瑚金针,就着地下野草擦拭干净。

  谢珩沉默而立,待伽罗擦净了,却忽然弓身,自她手中夺过细针。

  他的声音与脸色同样阴沉,“是这个东西?”

  “此针并无毒性。”伽罗一怔之后反应过来,匆忙解释,“方才民女为了脱身,以针刺穴,虽能令他剧痛松手,却也不至于取人性命。殿下若是不信,自可查验。”

  谢珩将那珊瑚金针把玩,往伽罗脸上看了片刻,旋即丢回给伽罗,转身走了。

  侍卫将那贼人抬上马背,紧随在后。

  倒是陈光面带亏欠,“这回是我守护不力,叫姑娘受惊。郊外风大,姑娘不如先回驿站,贼人的事殿下自会处置。”他是个粗豪的汉子,瞧见伽罗面色苍白,只当是受惊之故,当下从同僚处借了匹追出来的马,扶伽罗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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