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春_九斛珠【完结】(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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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伽罗恭送他离开,起身时翘着唇角笑了笑。

  她确实藏有私心。

  长命锁能牵动西胡和北凉,毕竟事关要紧,除了她和谢珩、岚姑,尚无旁人知晓。她相信谢珩不会打锁子的歪主意,端拱帝可未必——被困淮南数年,在全然颓败的情势下,却能趁着永安帝被俘的时机,令永安帝的太子吐血而亡、幼子暴毙,而后迅速携子入主京城,这位皇帝的手段,细想起来令人心惊。

  如今京中情势不稳,端拱帝忙着稳固权力,自然看不上这枚长命锁。

  可倘若有一日事关邻国呢?

  对于擅长权衡之术的帝王,倘若有件东西能令邻国稍稍掣肘,必要时他真的不会动心?

  小动物的直觉都很敏锐,对于这个皇帝,伽罗不敢信任。

  那枚长命锁,她想尽量不引端拱帝注意。

  ☆、第25章 025

  从紫宸殿回东宫,需穿过皇宫东北侧的一带宫苑, 其中最惹人注目的, 是段贵妃所居的仪秋宫。宫里太后早已仙逝, 又无中宫皇后, 一切事务皆交由段贵妃打理,此处自然比别处更热闹,内外命妇往来参拜, 宫人内监出入禀事,络绎不绝。

  战青很有眼色的带伽罗绕道,选人少的宫廊走,谁知才经过两仪门, 便被叫住了——

  “战青,怎么你独自在这里, 皇兄呢?”

  熟悉的声音自侧方传来,伽罗循着声音瞧过去,就见乐安公主在宫人环侍之下徐徐走来, 怀中抱了只通体雪白的拂秣狗, 正在逗弄它的爪子。她的旁边,则是先前在东宫见过的那位姜姐姐。

  她起初并没注意到伽罗,一双眼睛落在战青身上, 隐然笑意。

  战青端然拱手, “回禀公主, 殿下还在紫宸殿中与皇上议事。”

  “那你怎么跑出来了?莫不是——”乐安公主走近, 瞧见藏在战青背后的学子, 有些好奇的打量,待看清那是伽罗,笑意霎时收敛,声音都不悦起来,“怎么是她!”

  伽罗躲不过去,只好现身,“拜见公主殿下。”

  “你进宫做什么?”

  “奉命入宫拜见皇上。”伽罗道。

  “父皇召见你,你却穿作这幅模样?”乐安公主皱眉,将伽罗那袭衣冠打量了两遍,忽然一笑,道:“这样打扮还挺俊,难怪有胆色蛊惑皇兄。”她说话间越走越近,经过伽罗身旁时,怀中那只拂秣狗忽然伸出前爪,向伽罗怀中扑来。

  伽罗受惊,下意识的闪身后避。

  其实那只拂秣狗长得十分可爱,通体雪白的毛柔软而光泽,宫人精心照料之下,十分整洁。它的两只眼睛也很漂亮,许是年纪尚小,带着好奇瞧过来,惹人喜爱。伽罗知道它的性子必也是温煦的,否则宫人也不敢给公主抱着。

  可她还是下意识的闪避。

  因为从前随父亲住在治地时,有回她随父亲游山,被山中猎户家形如恶狼的大狗追过,从此对狗避之不及,只敢远观不敢近玩。

  哪怕方才瞧见这只拂秣狗时觉得它十分漂亮,也会下意识闪避。

  她退了半步才发觉失礼,忙道:“殿下恕罪。”

  “你怕狗?”乐安公主唇边忽然挑起笑意,旋即道:“还是嫌弃它?”

  “民女怕惊了它……”伽罗胡诌。

  乐安公主挑眉,缓缓踱步,向战青嘱咐了些话,无非是鸾台寺的佛事将近,她近日要与姜姐姐同往佛寺,贵妃吩咐过,要谢珩陪同前往云云。说话之间,却有意无意的经过伽罗身边,那只拂秣狗也不知是太喜欢伽罗,还是跟伽罗有仇,但凡靠近,总要伸着爪子扑向伽罗。

  伽罗竭力站得端正,待那狗靠近时却还是心里发毛,下意识的后倾。

  乐安公主见那只狗待伽罗热情,心中愈发不满,也不知哪来的趣味,揪住了伽罗这弱点,便逗个不停,叮嘱战青的话翻来覆去说了一箩筐,却始终不离伽罗身侧。

  伽罗渐渐克服畏惧,不再闪避,甚至还对乐安公主呲牙一笑。

  乐安公主没了趣味,待绕回伽罗面前时,突然将那拂秣狗塞向伽罗怀中,“它这么喜欢你,送给你好了!”那拂秣狗当即伸直四只爪子,吐了细嫩的红舌,哈哈的钻向伽罗怀里,甚至凑向她脸蛋,妄图舔一口。

  伽罗大惊之下,“啊”的一声低呼,后退两步。

  那拂秣狗无人抱住,两只前爪已揪住伽罗胸前衣衫,吊在她身上,眼神无辜。

  伽罗抱也不是,躲也不是,双臂微张,天人交战之间,忽觉有只手稳稳握住她胳膊,旋即墨色衣袖闪过,那只粘人的拂秣狗已被拎走。

  乐安公主不满的抱怨和宫人们的齐声问安同时响起。

  伽罗满怀感激,回身抬头,就见谢珩正低头看她。他神色依旧肃然,眼底却似有促狭,拎着那只狗稍稍靠近伽罗,见她皱眉躲避,适时挪开,旋即略过一抹笑意。

  “这只狗是西胡使臣送的礼物,怎可随意丢弃。”谢珩正色,将拂秣狗递向乐安公主。

  乐安公主哼了声,“它喜欢旁人,我就不要它!”

  “还在置气?”

  “皇兄偏袒旁人,我也不要你。”乐安公主还为那日东宫内谢珩蛮横的态度耿耿于怀。

  谢珩神色稍缓,声音中也带了笑意,“当真不要?”

  乐安公主别过身不理他,只忿忿的扫了伽罗一眼。

  伽罗颇觉无辜,忽见前面绫罗衫动,那位始终沉默的姜姐姐缓步上前,盈盈向谢珩行礼道:“殿下别见怪。方才公主只是逗傅姑娘玩,并无恶意。”她的容貌很美,举止端正大方,声音柔和悦耳,盈盈行礼之间,耳畔金珠晃动,唇角噙着温和笑意。

  谢珩“嗯”了声,又将那拂秣狗往乐安公主跟前送了送。

  兄妹二人自幼感情融洽,淮南数年困苦中,更是相依为命。他虽性情冷硬,对妹妹却向来纵容,那日东宫中一番言辞对峙确实过于严厉,而今妹妹意犹未平,却拿伽罗来表达不满,确实不妥。

  他握着一只狗爪去碰乐安公主,声音稍稍柔和,“你那里两只拂秣,若弃了这只,那只岂不孤单?”

  乐安公主犹豫着碰了碰狗爪,终是咬牙,“不要它了!”

  “不要就不要罢。英娥——”谢珩神色稍肃,拉着妹妹往旁边走两步,避开旁人,嘱咐道:“傅姑娘是我的客人。”

  “所以呢?”

  “客人该当礼遇,是我有求于她,才会留在东宫。你若是不满,找我就是。”谢珩声音压得更低,“她的事情,皇兄在父皇跟前已经很为难了。别再给我添麻烦,收收小脾气,好吗?”

  这般软语哄慰的姿态,总算让乐安公主满意了些。

  “其实那天是我看皇兄和父皇闹得厉害,才听了父皇的话去带她。不过是换个地方罢了,又没打算拿她怎样,结果皇兄就那样凶我!”乐安公主颇感委屈,将伽罗瞧了两眼,“当真是皇兄有求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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