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主义的爱情/浮世爱_白饭如霜【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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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床头放了一杯水,微温,正适合酒后的人回魂,他端起来一饮而尽,出门发现父母都出门早锻炼去了,茶几上给他留了小米粥和包子,还有一碟顾妈妈亲手做的咸酸,下粥饭最相宜。

  他洗漱完毕,稀里呼噜喝了两碗小米粥,肠胃立刻松了一口气似的,舒展开来,混身暖洋洋的,头都疼得没那么造孽了,拿上外衣出门,他给赵家打了个电话,响了好久,接起来的人是家里的阿姨:“他们都出门去了,干什么不知道。”

  这么早,合家出门,干什么去?要不就干脆是赵怡不想理他。

  他又打去给赵翔,关机,赵翔的习惯是回到家就关机,第二天出门才开,天大的事都不要打扰他和儿子玩骑马打仗,他怎么做得到这一点,顾中铭一直都很羡慕,请教过,赵翔如高僧般给他两个字:舍得。

  有舍才有得。

  生意一万年都有做,小孩子愿意骑你当马,或者干脆你还驮得起他的时间非常有限。

  赵翔在生意场上,出了名的爱家如命,有一次和业内某大佬谈事,对方家里来电话,说小儿子在花园玩秋千不小心掉下来,骨折了,大佬问了两句,看已经处理妥当,没事,放下电话继续工作,结果赵翔怒发冲冠,拍案而起,死活不谈了,半拖半拽,把大佬丢上自己的车,一溜烟送回去,在门口大吼人家小孩的名字:“狗子,你爸回来了,赶紧出来。”

  那六七岁的小儿子托着一副石膏,跌跌撞撞冲出来,泪痕夹杂喜悦,笑得跟朵花儿一样,大佬下车,抱起儿子,表情五味杂陈,冲赵翔一点头,进门去了。

  回来一说,赵老爹竖大拇指夸儿子:“怜子如何不丈夫,你做得对,生意不做怕个鸟,满世界的黄金捞得净吗。”

  不过,未必人同此心,那位大佬过后,百般邀约,都不再见他面,双方合作自然告吹,赵翔虽然懊恼,日久也没再放在心上,直到过了差不多大半年,那人突然亲自给他打电话,约他晚上到夜总会喝酒。

  电话里言辞相当客气,与江湖传说杀伐决断的平日风格大不相同,赵翔去的半路,犹自猜想莫非对方要跟我借钱,到那一坐,喝的是路易十三,一叫就是两瓶,决非破产应有之相。大佬满脸堆笑,举杯相敬,曰:“我儿子,今天升了二年级。”

  读个小学升年级就要开路易十三庆祝,万一考上哈佛麻省,阁下不是要在主干道上摆三天流水席?

  赵翔腹中嘀咕,嘴上还是恭喜恭喜,喝罢一杯,回味悠长,的确一分钱一分货,是好酒。

  大佬兴致勃勃,又说:“我那个儿子,将来读书一定很不错的,他读这个小学,牛死人,交一大笔钱就算了,考试竞争激烈得很,语文数学英文!”

  对着赵翔摇头叹息:“你说说,英语!我七八岁的时候,中国话都说不圆转呢。”

  进化论被证明是科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位老兄到现在才反应过来,想必也没读过什么书。

  赵翔当然没敢说出来,又频频点头称是,大家再喝两杯,大佬忽然一巴掌打在他肩膀上,说:“兄弟,我感谢你。”

  赵翔吓一跳,心想你儿子比你强,你干嘛感谢我,我和尊夫人可清白无暇,见都没见过,正要说无功不受禄,大佬从他的路易维登包里小心翼翼,掏出一张纸,交到赵翔手里,满脸都是喜色,说:“看看,看看。”

  一看,是篇短短的小作文,字迹极稚嫩,是小孩子手笔,顶头标题四个大字,我的爸爸。

  是大佬儿子的期末考试作文―――天杀的世道,这么小的孩子要写作文。

  写他爸爸是个胖子,喜欢吃肉,睡觉打呼,工作非常忙。

  且自信满满地,说他爱儿子。

  例子是有一次他骨折了,爸爸立刻就回家来照顾他,给他讲故事。

  结尾也是四个大字,写得比标题还用心,铁划银钩,力透纸背:

  我爱爸爸。

  大佬坦承:看到这四个字,眼泪差点没出来。

  那可是真心实意的爱,和这瓶酒一样,半点水都没掺。

  赵翔看完作文,珍重叠好,送回大佬手里,两个人干杯,宾主尽欢,到十点双双给家里打电话,两个男人声调温柔,还挡着话筒,生怕酒气传到对面,各自哄孩子睡觉。

  赵翔没开机,证明顾中铭的猜测是有道理的,合家都在,合家都不愿理他而已,这必是老婆的主意――赵怡没嫁以前是家里的公主,嫁人以后与父兄聚少离多,不但地位没失,反而升了一级,直接成太后了,说什么就是什么,骄纵无比。赵翔当年娶妻,唯有一个条件:你对我怎么样,甚至对我爸怎么样都没问题,反正他也是个老顽童,唯独对我妹妹,看在她自小没妈的份上,凡事都要忍,真要打起来,我都是要帮她的。

  既然如此,中铭也没辙,总不能背个荆条上门去跪着,以她的脾气,就算真跪着,都是白费功夫,她自己不消气,那气就一辈子盘旋在屋顶,阴魂不散。

  两个电话打完,滴滴滴滴的短信提示音才连绵不绝地响起,一气响了好几声,中铭乘红灯停车的功夫一看,睡觉关机时居然有人打了他十几个电话,端详那号码再三,他恍然想起,这是胡蔚的。

  看时间,从他关机后十几分钟,到临晨五点过,这女生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到了黄河还游过去,哪里有人这么执著的。

  他暗暗有点理解,为什么沈庆平会对她避之不及,男女间一段关系,如萨冈所说,往往到了最后,就是女人毫不知趣,男人不胜其烦,放眼天下,无不雷同,什么不好,非要往死缠烂打上面靠,结果当然是一拍两散。

  中铭把蓝牙打开,戴上耳机,车子驶向公司, 他做了大约一分钟左右的心理斗争,要不要给胡蔚打一个电话,结果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一原则大获全胜而告终,但他本性毕竟善良,因此到公司以后,第一时间把这事告诉了闻峰:“叫你女朋友多劝劝她,长期下去会变成神经病的。”

  闻峰这辈子什么都不怕,最怕女人死心眼儿,一听情形,连自己的头皮都麻了:“你,无端端去惹她干什么,静宜说这女生在学校出了名的高傲,除了跟她好,其他人都不理,现在老西瓜甜头没吃到,别跟你扛上了,我告诉你,你这婚,将离未离,还一脑门子官司呢。”

  这事不提也罢,提了顾中铭头更疼,他闷哼一声,勉强做了个总结陈词:“总之,叫你女人去搞定她。”

  所谓白天莫说人,晚上莫说鬼,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响起,中铭一看,差点涕泪俱下,胡蔚难道真的跟我卯上了,我昨天非要多说那两句话是不是鬼上身啊,这边厢一声接一声,还犹豫间,闻峰怪叫起来:“赶紧赶紧接,你大爷,响得老子一身鸡皮疙瘩。”

  不止他一身鸡皮疙瘩,办公室外早早来上班的几个员工,也正竖起脖子,到处看这销魂的噪音从何而来。

  顾中铭的手机铃声的确销魂,二月份两人在美国,晚上闹着玩,赵怡帮他录的,她运足了气,装得跟只小驴子一样粗豪,大叫:“老公,有人找你,出门来接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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