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那帮老秃驴是以太子约见为由,引我父亲到少林寺,才中了他们的奸计!”忽辛和窦默争执了起来。
忽必烈不耐烦地甩甩手,道:“别吵了,让朕想想!现在最重要的,是重新确认东征统领。”东征,一直都是忽必烈心中最重要的事,哪怕没有了最得力的支持将领阿合马。
忽辛一听,心凉了一半,父亲尸骨未寒,而皇上却似乎不大关心。
刘秉忠趁机道:“皇上英明!阿合马后事切不可大声宣扬,此人在民间积怨已久,若皇上厚葬阿合马,必将背负阿合马惹来的怨气,他阿合马死不足惜!”
忽必烈迟疑了一会,道:“此事再议,东征统领,就先由芒哥剌代理。”
啊?!刘秉忠和窦默心中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阿合马都死了,皇上都不愿暂缓东征准备!太子反对东征,东征统领一职就交给支持东征的二皇子芒哥剌代理,这可是刚走了虎豹,又来了豺狼!
“皇上,父亲冤……”忽辛欲做最后的挣扎,可看看四周围的大臣,都如事不关已一样,恨不得躲得远远的,再看看皇上,早已失去了谈论此事的兴趣,心中怒不可恕,双手紧握,指甲都嵌进了肉里,却无可奈何。
涂安青兴高采烈地推门进到东宫书房,没想到正碰到真金在喝药。真金手端着一碗褐色的汤药,皱着眉头,正往下咽。
“你这喝法,没病也得有病!”他大大咧咧地说。
真金示意左右退下,确定无人了之后,才道:“安青,你再勿妄言,走漏了风声,前功尽弃。”
涂安青不以为然,“这太子不做就不做呗,怎么就一定要弄到生离死别?”
真金欲言又止,突然猛烈地咳嗽地起来,涂安青吓得直接跳到真金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又递给他一碗水。
真金接过水,啜了一口,平复了气息,缓缓道:“你是第三个给我递水的人。”
“是么?让我猜猜,第一个是安童,第二个嘛……安真呗,那温柔体贴的本公子就是第三个啦!”涂安青说得摇头晃脑。
真金呵呵干笑了两声,不知如何接话,心中自问:“同样一件事,为何安童总是显得遮遮掩掩,不愿直接和我说明,而涂安青却大大方方口无遮拦?”
涂安青好像看出真金心里在想什么似得,兀自说道:“那是因为你从来都是安童的君,安童是你的臣,而我不是。”
真金笑不出来了,眼前迷离了起来,似乎整个人陷入了迷雾中。迷雾中,他看到了安童小时候,总是跟着他后面,恭恭敬敬,却又有些畏畏缩缩,直到……他发现安童看涂安真的眼神不一样,只要安真一出现,安童的眼里就有光,那种费劲心思隐藏,却还是要外露的光,他曾觉得为难,但正好父皇派安童去海都,恰恰解了他的围,也许是天意吧。
“哎!哎!发什么呆!”涂安青不顾所谓的君臣之礼,叫了两声真金。
真金回过神来,转移话题,问:“少林寺一事可留下什么把柄?”
“把柄?本公子办事,请太子放心,那王著和高和尚与阿合马的血海深仇,足以让阿合马死一百次了!”
真金肃目,又问:“到底有没有依计行事?”
涂安青看真金严肃的眼色,这才端正态度,认真答道:“我与王著一直是单线联系,且王著承诺若被发现,绝不牵连任何人。王著还想方设法向我传达了感激之情,称若能杀死阿合马,来世做牛做马都愿意;至于高和尚,状况与王著相同,最坏不过把王著供出来而已,还有,那阿合马毕竟老奸巨猾,高和尚差点失手,那个叫袁晶的女子也出了不少力。”
真金迟疑,似乎不放心。
涂安青又道:“说起来,王著、高和尚、袁晶,都是被阿合马所陷害,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家产,被阿合马侵吞不说,我还听说高和尚她妹妹……妹妹被污得不堪入目,他才做了和尚,帮妹妹超度。”
真金摆摆手,道:“罢了罢了,出家人本该慈悲为怀,可阿合马竟把人逼至此绝境,死有余辜。”
涂安青好奇,问:“太子如何识得侠女袁晶?”
真金撇了涂安青一眼,回答:“偶然认识。”
涂安青点头道:“袁晶年轻貌美武艺高强,还有勇有谋,实在难得。”
真金笑而不语,涂安青的心思,他明白了。
后来,宿卫军统领哈兰德悄悄地来报:忽辛想尽一切办法调查,也只是找到了王著和高和尚,高和尚很快就被忽辛解决掉了,可王著却让他千里追击,一直把追到了漠北,才报了仇,这也意味着线索的终结,最后忽辛不得不自认高和尚只是用了真金的名义,而与真金实际毫无关系。
涂安真每日来东宫陪太子念诗赏画,已有月余,快乐归快乐,涂安真发现,太子的身子越来越差,脸色已经白得吓人,他自己却一无所知。
涂安真不止一次地问:“太医院的药有用么?”
真金总会回答:“有用有用,你中的那么少见的毒,经宫里的太医调理,毒也解了,身体也调理好了么?”
有一次,涂安真突然提起了孙瑜,眼圈红红的。
真金把涂安真紧紧抱着,叹了一口气。
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涂安真如往常一般,给真金读书,在《山海经》中,怪兽似乎都有人性,时而骄傲,时而善良。读了很久,却听不到真金一声回应。
“太子!”刚喊出声,涂安真就听到了回音,心中害怕。
脸贴到真金的胸口,听到心跳,她才放心。
忽然,一双手扶上她的后脑,声音中有困意:“太困了,睡着了。”说完又安静了。
涂安真没动,就由他这样随意地抱着,她想起了池州城的那个夜晚,真金把他抱在怀里,跳上城墙,想起了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青草气息,嘴角微弯。
许久,她把头抽出来,把书卷放到一边,替他整了整枕头和被子,让他睡得舒服一些,她没有吹熄灯,而是看着蜡烛发怔。
黎明,真金突然惊醒:“安真!”
红烛早熄了,涂安真睁开眼睛应道:“怎么了?”
真金笑问:“相柳怎么了?我好像睡着了。”
涂安真没来由的心酸,却微笑着说:“我也睡着了。”
真金听着外面呼呼的风声,觉得胸闷,道:“安真,去把窗户打开。”
“好。”涂安真起身打开了窗户,望见了天边的鱼肚白。
再回头看时,真金已经端坐起来了,笑盈盈地问:“我们去看日出吧?”
“现在?”涂安真有些迟疑。
“就是现在,没人!”还没说完,真金左手扯过披肩,右手拉着涂安真的手,跳窗而出。
深秋,黄叶落了一地,踩上去吱吱作响,露水还残留在叶片上,一切都很清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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