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金不再问话,而是独自思考起来:大都所补给的粮草连池州军都供应不足,更不用说安抚战后人口了,父皇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没有按照我奏折上所述,因病灾给予额外支持?
“走,去找忽辛。”真金命令哈兰道。
哈兰术急急帮真金披上披风,尾随真金来到关哈兰术的监牢。
“忽辛,我问你,为何这次所运粮草数量如此之少?”
“皇上说池州已平,燕王可以自给自足。”忽辛虽然摔下马折了一只手,但仍一脸傲慢。
“是皇上说的,还是财政大臣说的?”真金盯着忽辛问。
忽辛虽未正眼看真金,却被真金如炬的目光看得心慌起来,可仍然满嘴幸灾乐祸:“燕王不是平定池州城了吗?即使池州城没粮食,浮梁城、安庆城也有啊,征收不就行了吗?”
“敢问左司是听谁说的可以征收平民的粮食的?我军攻打池州三月有余,就已经波及三城秋收,民众家中根本没有存粮,谈何征收?这不是置百姓于水火之中么?”真金反问忽辛。
“汉人命贱,死不足惜!”忽辛仍旧傲慢。
正在真金审问忽辛的间隙,有亲兵来向哈兰术禀明粮草情况,哈兰术听后脸色一变,唯唯诺诺地在真金耳边向他禀报。
“什么!怎么会有这等事情!”真金听后,脸色更加难看,一把抓住忽辛的一脸,怒斥道:“忽辛,为什么你运来的粮草里参杂有一半石头!”
忽辛一付满不在乎的样子,无可奈何地说:“小人只是照章办事,粮草从大都出发到池州一月有余,并被未启封,刚才卸粮的时候燕王不也看到了吗?”
真金气愤得脸通红,用力将忽辛向墙上甩去,指着他命令哈兰术道:“把忽辛看好了,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他出来。”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忽辛的头重重地嗑在墙上,又疼又恨,咬牙切齿,却也只得忍气吞声。
哈兰术皮笑肉不笑地对忽辛说:“左司大人,对不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政治斗争开始了!
☆、百转千回
安童独自一人坐着,看着石桌上的马头琴,一动不动。雪已经融化,梅花也已经开了,可天气却未见回暖。黛色的夜幕下,料峭的寒风吹落片片梅花瓣,给安童的背影裹上了无限的孤单。在远处一直眼不离安童的焱儿问旁边的姑娘:“公子这样多久了?”
姑娘小声的回答:“有一阵了,天快黑时就坐在那了。”
焱儿眉头微擎,摆摆手让姑娘下去,转身进屋子拿过一件棉袍,向安童走去。
“公子,小心别着凉。”焱儿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给安童披上棉袍。
安童一手拉过棉袍,温柔地向焱儿笑笑,并未搭话。
“公子是有什么心事么?”焱儿小心翼翼地问。
安童脸色未变,欲言又止。
焱儿善解人意,轻轻道:“公子,我给公子拉首曲吧。”
安童仍是不语,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焱儿在安童旁边的石凳坐下,拿过桌上马头琴,试了试弦,便不急不缓的拉了起来。琴声悠扬想起,平静温和,低缓轻柔的琴音,像梅花瓣从枝头翩翩而落,颤悠悠地坠于清澈的小溪当中,花瓣在湍急的水面上随波逐流,如同一片无根的浮萍,无边无际的寂寞从琴音里弥漫出来……
“唧——”安童一把握住焱儿的手,板着脸说:“别拉了!”
焱儿看着安童的黑脸,片刻前还在琴弦见灵巧移动的手指瞬间僵住,嘴里急急蹦出一句:“焱儿知错了!”,便把头低低地埋了下去。
“知道就好,以后我的事,不用你管。”安童一把拿过马头琴,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背后的焱儿,不知所措。
“公子,接到高丽李资谦世子求助。”安童刚进屋把马头琴放好,便有下人来报。
“什么事?”片刻前还一副风度翩翩不经世事的安童瞬间正坐起来,“李资谦有什么事?”
“世子请求一队宿卫供他差遣。”
“他要宿卫做什么?”安童皱了皱眉头。
“禀报大人,据说他即将拿到我们要求的东西,现在要求一队宿卫差遣。”
“好,给他一队人马,但要注意监视,要将他的一举一动向我禀报。”
“诺!”下人得了安童的允诺,匆匆下去布置了。
那人刚离去,安童不放心,又叫人拿来夜行衣,出了门去。
四周黑漆漆,什么都看不见,涂安真昏昏沉沉地睡着,一会儿冷得像掉进冰窟,一会儿又热得如置身蒸笼,还做着怪梦。她梦见自己心上爬着许多只蚂蚁,很痒,想伸手把它们赶走却无法动弹。突然,一只蚂蚁蜇了一下跳动的心脏,引起全身一阵痉挛,可手脚像被捆住了一样,什么也做不了,然后有个白影来到了她身边,帮她拂去了蚂蚁,还在她身边撒了药,蚂蚁就再也不能近身。涂安真想看清楚那人的脸,可那人却转身离去,只留下一袭白袍的背影。
“安真!安真!”涂安真听见有人叫她,又突觉眼前有些光亮,有点刺眼。
“嗯——”涂安真努力想睁开眼,可无奈没有足够的力气,只得闭眼轻轻哼了一声。
安童在马车里,轻轻地帮她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有些颤抖,是激动还是欣喜?又或者是担心,各种情绪夹杂,安童不敢再去多想。
自从得到涂安真失踪的消息后,安童一度非常自责,他一直问自己:为何要向燕王推荐涂安真?为何要她去池州劝降?他去池州城问过管家,只知道涂安失魂落魄地离开了池州城,他又沿着池州城到浮梁城的官道、小道走了好多遍,却只发现了那株春瓶灌木,可涂安真竟像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浮梁城涂宅无人、衢州驿所无人、燕王那里更无人!安童看着那灌木的叶子变黄、落叶,剩下枝干,现在又长出了新芽,依然没有线索。
现在,她居然成了李资谦的人质!李资谦还禀报说她是成败的关键,到底怎么回事?!
安童是行走在官道上遇到涂安真的,或者说遇到了李资谦运送涂安真的人。夜已经深,早就没有行人的官道上一片安静,偶有林风吹过,夹杂这清冷的气息,让人忍不住发抖。一队宿卫骑马在前,安童的马车跟在后。为了隐秘,马车里也没有点灯,安童穿着夜行衣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突然宿卫来报:“人质送来了!”
“停!”安童轻声地命令道,迅速地下了马车,只见官道侧边的小路上隐约出现两个黑影,还扛着一个东西,宿卫迎上去,对好了暗号,就把这麻袋接了过来,扛在肩上,两个黑影跟着宿卫走近了安童。
只听见那两个人其中一人说:“还请公子助我家王爷一臂之力。”
没有灯,安童根本看不清说话人的样貌,只是听得出他的北方口音,安童答道:“你家王爷有何要求?”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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