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阙春_九斛珠【完结+番外】(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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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是那卷经书的功劳?

  伽罗猜疑不定,毫不犹豫的拆开酒封,捧起来喝了两口。

  不是预想中的辛辣,入口绵软,甚至有清香扑鼻。她在淮南时也喝过酒,虽然量浅,却也不惧酒味,喝了两口放下,偷偷擦拭唇边酒渍。这般喝法很不雅,若在淮南,舅母必定会责备。但伽罗却觉得过瘾,抬头看向谢珩,便见他也正瞧她。

  目光相触,谢珩仿若无事的挪开,旋即坐在水边喝酒。

  伽罗猜不透他心思,未敢搅扰,就在旁边陪着,偶尔喝两口。

  苍穹浓如陈墨,唯有灯笼昏暗的光芒照亮方寸之地。极低的风里,谢珩忽然开口,“高家的事,你知道了?”

  “嗯。听到她们议论,才知道外面的动静。”

  谢珩颔首,未再多说。

  酒坛渐渐空了大半,伽罗醉意深浓。

  酒壮人胆,这话是没错的。原先的顾虑敬畏皆被酒意冲走,伽罗决定开口,“其实在听到虎阳关大败,殿下和皇上回京的消息时,外祖父就料到了今日。外祖母说过,当年那些事都是造孽,终会自食恶果,只是没想到来得这样快。不过殿下,外祖母是无辜的,她从来不曾插手过这些。”

  “我知道。”谢珩颔首。

  “殿下答应帮我搭救家父,这已是天大的恩情,我本不该贪心。”伽罗侧身,蹲在谢珩跟前,“可外祖母悉心抚养,待我极好。除了家父,她是我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她曾阻拦过外祖父和舅父,但是没用。殿下——她真的是无辜的。”

  谢珩低头,看到她裙衫曳地,月光下脸庞柔和,眼眸蒙了雾气。

  “我说过,恩怨皆有其主,我不会迁怒。”

  “可我还是害怕。”伽罗眼中雾气渐聚,“殿下宽宏大量,恩怨分明。可是恨高家的岂止殿下?韩大人是王府旧臣,尚且那样,更何况还有皇上。外祖父害死信王,那毕竟是殿下的兄长,皇上的长子。殿下是否知道,皇上打算如何处置外祖母?”

  谢珩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微微僵硬,“父皇没说。”

  伽罗酒后胆大,凑得更近些,扶在谢珩的膝头,道:“倘若皇上迁怒,殿下能否劝他明察——外祖父和舅父的罪行我不敢擅自议论,可外祖母,她真的无辜。”

  她趴在膝头,双眸如同小鹿,满眼期盼。

  谢珩归来时本已薄醉,这坛酒下去,酒意更浓。

  心如剑锋,经历淬炼磨砺后早已冷硬,却还是抵不住她的眼神。

  在外他是端贵威仪的东宫太子,于云中城谈笑杀伐,于帝都朝堂号令百官,惯常的冷肃与霸道手段令不少朝臣敬畏归心。在这里,他却仿佛还是受挫被困的少年,贪恋淮南春光下那双潋滟明亮的眸子——

  那是淮南高家密布的阴云里透隙射出的阳光,于满目阴冷黑暗中,让他看到亮光。

  他抗拒又贪恋,难以自禁。

  谢珩觑着她,说得更加明白,“父皇的圣意我难以左右,但你外祖母的立场,我会如实禀告父皇。”

  伽罗的眸中渐渐漾起笑意,透过朦胧雾气,如明澈微蓝的琉璃。

  “殿下明辨是非,胸怀宽大,必定能令群臣归心。”她含笑恭维,想要行礼,酒醉后身体摇晃,一垂首,直直栽向谢珩怀中,而后往右一偏,靠在他膝头。

  谢珩怕她摔着,伸臂揽住。

  伽罗不再动弹,枕在他膝头,眯了眼睛笑着望他。渐而眼皮沉重,最终靠在谢珩膝头,睡了过去。

  谢珩将她往怀中拉了拉,解了外裳,给她盖着。

  旁边还有她未喝完的残酒,他随手拿了慢慢的喝。目光越过湖面殿宇,暗夜中树木殿宇犹如鬼影,拦住视线。谢珩却知道,不远处是比东宫更加威仪庄重的宫室,更加严密的防卫,更加尊贵的皇帝。那是他至亲的父亲,也是大夏最尊贵的君王。

  他们恨着同样的人,却持有截然不同的处置态度。

  最后一口酒入腹,谢珩收回目光,看向伽罗沉睡的侧颜。

  “傅伽罗,你让我很为难。真的。”

  谢珩瞧着她,心绪翻滚,忍不住靠近,双唇触到她的脸颊。

  柔软温暖,一如肖想中的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  不要觉得这个偷亲突兀,它是蓄谋已久滴!远在回京之前。后面陆续写到淮南的事时就清楚啦~

  不知道有木有人记得钢针逼供的那章,谢珩是专门让伽罗趴在了案上背对他,因为面对面的时候,对着她可怜无辜的小眼神,他连吓唬都下不去手~~23333

  第23章

  伽罗醒来时有些发懵。

  她望着头顶的撒花软帐出神,脑中混沌, 不似平常灵光。抬手揉两鬓, 仿佛黏成一团的线被慢慢搓开, 思绪稍稍清晰, 却还是觉得困倦,想要抱着被子再睡两个时辰。

  然而不能再睡了,外面天光早已大亮。

  伽罗叫了声“岚姑”, 坐起身打个哈欠,外面岚姑捧着衣裳进来,将内帘挂在金钩。

  “昨晚大抵喝多了,头疼得很。早知道那酒后劲儿大, 就该少喝点。”伽罗边穿衣裳边抱怨,黏在岚姑身上, “身子难受得很。岚姑,帮我做碗醒酒汤。否则这一天都打不起精神。”

  “醒酒汤早就备着了。”岚姑含笑,帮她整理好衣衫, 再去洗漱梳妆。

  外头早已日上三竿, 鸟声啼鸣。

  伽罗直至洗完脸,才觉精神了些,想不起昨晚的事, 只好趁着梳头时问岚姑, “昨晚我是如何回来的?没有得罪殿下吧?”

  岚姑神情古怪, “姑娘当真不记得?”

  “就记得我恳求殿下为外祖母说情, 余下的都没印象。”伽罗瞧着岚姑的神色, 心生狐疑,“怎么,难道我昨晚做错事了?”

  岚姑连忙摇头,拿篦子慢慢给她梳头醒神,“没有。只是姑娘头回喝醉,连我都意外。从前总觉得姑娘年纪还小,放心不下,昨晚瞧见才想起来,姑娘都十四岁了。若不是出了事,都快到了定亲的年纪——”她端详着镜子,叹道:“姑娘本就生得好,如今是越来越好看了。”

  伽罗笑了笑。

  她原只是想借酒壮胆,自己都没想到会醉成那样。

  昨晚的记忆断断续续,她揉着眉心,问道:“昨晚何时回来的?”

  “昨晚姑娘回来将近子时了,是太子殿下送来的。”岚姑说得含糊。

  伽罗闭眼打哈欠,听进去也没太放在心上。

  过了片刻,岚姑又道:“不过有件事,姑娘心里需有个数。昨晚殿下要走,姑娘揪着他的衣袖不肯放,要他说话算数,闹了好半天。这不算什么,姑娘当时可是直呼太子的名讳。”

  “直呼名讳?”伽罗霎时睁开眼睛。

  岚姑一笑,凑在她耳边,低声道:“姑娘说的是——谢珩,你可要说话算数。幸好当时太子殿下也醉了,没深究,不然可真是得吃罪。不过也是醉了糊涂,姑娘心里有数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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