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腾上云头,景辰背手站立,目视前方,不知在想什么。下意识捏了捏指尖,她发尾丝滑的触感好像仍在指上流连,有冷香幽幽飘过,他微微凝眉。
敛去思绪,捏了捏鼻梁。
封禅大会那天,禁湖禁制出现问题,被关押的人逃走,这几天事情太多顾不过来,让他有些烦乱。
待到达天宫后,有穿深色衣裳的仙官垂首等他,他沉声问:“怎么样了?”仙官声音压得很低:“有人从外面动手,禁制被破坏,人已不见。”景辰深深凝眉。
景辰走后,清泽在殿顶上又逗留了会,待到了人们起床的点,从屋顶上飞身下来。
进殿才发现杨来仪还在睡觉,未曾醒来,清泽想了想,隐身出了鸾凤殿。
丹夭的身份在凤族本就是显赫之家,此次投胎到人间,又是个帝王妃子,还幸运的怀上龙胎,想让一切顺利进行,不得不查一查她的人间背景,毕竟知己知彼对自己才最有利。
清泽办事很快,一上午的功夫就调查完艳妃。
艳妃本名金如艳,是洛都第一娇艳美人,金家也是洛都第一大商户,几乎在全国都有金家的商铺,经济贯通全国上下,富可敌国,基本掌握国家的经济命脉。如果说杨家是国家的护国屏障,保障国家安全,那金家就是国家的钱库,保持国家经济流通。
算起来皇帝只选过一次秀,可能因为金如艳背景强大,也可能因为她美色倾城,特地指名把金如艳纳入了后宫。杨来仪并非选秀进宫,而是当年一战扬名,皇帝慕其声名,接入宫里。
十二位后宫佳丽,皇帝也算是雨露均沾,一个没落下,但唯独金如艳有了身孕。
清泽有一下没一下的挠着灰灰下巴的毛,略感慨,世人都道艳妃荣宠繁盛,可清泽并不这么觉得。金家心头肉在后宫,虽为妃,实为质,牵制着金家,且让金家不得不为朝廷尽力。
艳妃如今有孕,生下女孩还好说,若是男孩,还是嫡长子,无疑壮大了金家的势力。
皇帝深沉有心机,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给艳妃机会生下孩子一般不可能,谁也不能保证是男是女。
那么,根本就不用她这个贵人动手,皇帝就自行解决了。
清泽有些怅然又有些庆幸,按理说杨家也应该是皇帝所防着的,但是杨来仪命格册明明白白写着“为皇帝生下嫡长子”,所以不用担心杨来仪受到伤害。
清泽回到鸾凤殿时,已近正午,杨来仪在院中桐花树下的石桌上喝茶,脸色有些憔悴。
清泽把灰灰往石桌上一放,拿起一杯茶一口仰下。
杨来仪一怔,不知所以,问:“哪来的猫?”
“我的灵宠。”清泽答。
灰灰很合时宜的坐起来,摇摇尾巴,冲杨来仪眨眨水汪汪的深蓝眼睛。
“你倒挺悠闲,在这喝茶赏花,我为你的事奔波了一上午。”清泽捡了张凳子坐下,又弹了弹灰灰毛茸茸的尾巴,“别摇了,毛都快掉进茶碗了。”
灰灰不满的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从桌子上跳下,颠颠的爬上了树。
“你今天上午干什么去了?”杨来仪给清泽满上一杯茶。
清泽端起茶杯,“也没干什么,就是查了查艳妃。之前我不是撺掇你和皇帝联系联系感情么,不用了,等就行了。”
杨来仪没听懂:“什么意思?”
清泽喝了半碗茶,笑笑没说话。
五月了,虽仍是春天,阳光明媚,但也是桐花快落尽之时。
桌上黑玉茶碗里的水如平镜,桐花悠悠飘落,带着即将落尽的丝丝苍凉,落入茶碗,向外荡起一圈圈细小的波纹,在碰到杯壁又渐渐停下。
杨来仪怔怔的,忽然出声,“四姐,你会陪我多长时间?”微风徐徐,拂乱她身后的长发。
清泽一愣,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静了静,她道:“待你生下孩子。”
“然后呢?”杨来仪的声音有些缥缈,“然后你就要走了是不是。”清泽微微有些心酸,这一世,她的孤凉。
一个战场驰骋的女将沦落到在深宫中数着落花度过这漫漫岁月。
杨来仪微微仰头看簌簌的落花,轻轻道:“这终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宁愿去战场浴血杀敌,血流四方,也不愿在深宫赏花喝茶,绣花闲逛。至少,前者才是自由。”清泽看到她眼中映着落花洒落的景。
她透过斑驳树枝看到破碎的天空,有鸟雀飞过。
“我很惶恐很空虚。我很清楚自己是哪种人,这样的我根本不是我。”
清泽黯然,心中不是滋味,可是她帮不了她,这就是她今世的命,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帮她铺平以后的路,让她顺利的走下去。
其实说到底这根本也没什么,清灵本就不是凡人,只是处于凡世中,能力有限,看不透许多,只以为陷在这其中无法改变。过了这一层,拨云见日,她迟早会回到原来的生活,或者,她想要的生活。
清泽紧紧握住她的手,坚定有力:“你的路终是要自己走下去。过了这一世,我会陪着你,一直一直陪着你。”
有花落下,擦过杨来仪的鬓角,眼中有晶光闪过,她唇边淡淡弯起,一如当初两人初相见时回握住清泽的手:“好。”
☆、第 12 章
自那日景辰走后也有一个多月了,五月份,院子里的桐花也已落尽,只剩斑驳枝叶,勉强遮住院子的一方天空。
天气愈发温暖,春风和煦,阳光铺就蔚蓝高空,万里无云,从翠绿枝叶间投下,流光碎影斑斑。
灰灰不知何时爬上屋顶,摊成一团圆滚滚的软泥,大摇大摆躺着晾着肚皮晒太阳,还不时嫌日光略刺眼,伸出爪子挡挡太阳。
杨来仪静静的站在树下,伸手去接枝叶参差间落下的细碎阳光。
清泽拉住她的手,后退一步,跃身,空中一紫一白衣袂飞扬,带着杨来仪飞到了屋顶。“嗒”一声,两人已站到屋顶,瓦片震动,灰灰受惊突的起身,瞪着蓝汪汪的大眼睛四处看什么情况,待看清是自家主子,有些委屈的跑过去,钻到清泽胸前衣服里,嘤嘤拱着,清泽笑笑拍拍它以示安慰。
杨来仪在一瞬的惊愕后微微惊喜,她从来没试过不借助任何力量平地而起。
脚下踩着殿顶,从这看下去,天下尽收眼底。
杨来仪心情舒畅,“四姐,你是神仙吧?”
清泽一愣,微笑点头,“嗯。”
“你说我们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是不是代表我以前也是天上的小仙或者我们以前就是姐妹?”
清泽笑笑没说话,心中暗道这丫头悟性不错,自己的确没有告诉她确切的事情,可她自己却猜了个四五分,这可算不得她透露凡人命格。
一排排华贵宫殿在眼下,红瓦高墙,纵横捭阖,往外就是炊烟人家,虽不比宫里雍容,但别有一番温暖味道,片片绿色森林似幕布铺陈,隐在薄雾朦胧之中,青山巍峨,溪水缓缓流着,杨来仪伸展手臂,闭眼感受,几乎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水擦着河底凹凸不平的石头而过,清透又欢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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