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隆帝在朝会上大发雷霆,百官战战兢兢,不敢出声。
将这一锅端了,大火案背后的隐情也全都浮出水面。原来,那胡汉当真有杀人的动机。有一小官竟与胡汉相识于微末。只不过后来这小官擅长逢迎,就给自己运作了一个官身。有一日,他在礼部看到了做书吏的胡汉,大为惊奇。两人攀谈之下,他才知道胡汉这些年一直没有娶妻,只当他记挂表妹。直到贡院大火案被定案,凶手确定是胡汉,这小官才记起那桩往事,恼恨自己没有对胡汉上心,早早将事情报上去。
大火案定后,这小官曾去过胡汉家一趟,凭着儿时的记忆,从胡汉的床头暗格中找到了一封信。信中,胡汉果然将他所做的一切交代清楚。
胡汉原先说过一桩亲,那姑娘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妹,两家的婚事是从小定好的。没想到表妹的父亲为了买卷,不顾女儿的幸福,将女儿卖给了大户做妾,换取钱财。胡汉得到消息时,表妹已经在家中自缢而死。而表妹的父亲因为交不出女儿,又没了银钱,愤愤之下一头碰在门柱上,每两天就没了。胡汉的爹娘死得早,年少时多得岳家照顾,原以为将来迎娶表妹过门后,能过上安康日子,谁想一张考卷,断送了他所有的幸福。老丈人虽有过错,然而人已经死了,胡汉恨的是那贩卖试卷的人。他发誓要为表妹及老丈人讨回公道。只是,杀一人不足以平他的怨恨,他要所有参与的这些人付出代价。
可是,以他一己之力,根本动摇不了这些从先帝时就结党营私的蛀虫。所以,胡汉以自己为饵设下一局。他先到药铺中买了砒·霜,让自己的名字记录在案。然后趁夜将药放到茶水中,端给同僚。胡汉是老人了,多年来在众人面前维持的表象不错,他提茶送水更是常事,那一夜他照常将茶水送上,别人根本不会拒绝。只不过,别人喝的茶水中,药的分量足,洪辰纲的那一份里,他下的不多,就是为了让火起时,洪辰纲发现他逃跑,追上来将他杀了。
胡汉根本没想过,他做了这等杀人放火的事还能活着。也只有他死了,官府即便查到他是凶手也会猜测他背后必定有人指示,毕竟他可是在杀人放火后,还想逃走的人。天子脚下发生大案,上头不可能只追查到他打止。少不得要暗中深入调查,到时候就能查到那些贪官污吏身上,将人一锅端了。
届时即便官府应付了事,他将春闱的卷子烧了,也是一件大事。朝廷多半不会取消春闱,命礼部抓紧时间制卷。礼部再赶制考卷,为防意外定会更换题目,那些花巨额银钱买到题目的人发现他们拿到手的题目不是真的,肯定大闹。只要有人闹,有大火案在前,上头就会严查。到时候谁都躲不过。
的确,最终结果谁都没有躲过。哪怕大火案被顾知断定,凶手就是胡汉,几乎断了他的谋算。大火案出,李青之流就采取了应急措施,几乎按压下此次所有参与买卷的考生。但是有一句话叫人算不如天算。李青之流和胡汉都没有想过,最后会有人因为疯癫在考场中将这件事抖出来。
而此次科考舞弊案中,皇后的母族,老实惯了的林家竟然有人牵涉其中。不过那人是旁支子弟,早出了五服,于林家到没什么大碍。真正有事的是贵妃的母家崔家。李青与贵妃的父亲关密切,此次李青出事,崔大人也受了牵连。贵妃听说崔大人下了刑部大牢,跪在圣隆帝跟前哭了好几次,都不见效果。
圣隆帝也不哄人,等贵妃哭累了,就命人送她回宫。或者听说贵妃来了,直接拒之门外。皇后最近又生病了,圣隆帝每日过去看看发妻,并不久留。上一次沈适入宫,为皇后看诊,得出的结论和太医一样。皇后当年伤了身体,需要静养,不能太过操心,否则恐伤寿数。圣隆帝与皇后这个发妻的情份到底不一样。有生之年,圣隆帝并没有换一个皇后的打算,皇后还年轻,不能早早去了。只是病床前到底多感伤,圣隆帝不喜欢这种氛围,每次在翊坤宫停留的时间不长。
科考舞弊案终了,他终是将先帝遗留下来的最后一块腐烂的脓疮拔了。这些年来,科考舞弊屡禁不绝,要想肃清必先放纵,纵得他们得意忘形,才好一网打尽。这些人在朝中根基深厚,想要拔出,没有合适的理由轻易动不得。他酝酿十余载,一朝清除掉这些脓疮,正好为年轻一辈的有识之人腾出位置。
大梁人才济济,何愁无用之人。他们贪得再多又何妨?最终还不是钱财尽归国库。
圣隆帝看着西陲的落日唇角上扬。
科举遗祸,止于十二。沈适的预言又一次应验了。
想到这里,圣隆帝忽然冷了脸,神情随之凝重起来。
“圣上,今夜是翻牌子,还是宣哪位娘娘承宠?”罗德海见圣隆帝忽然心生不快,低声询问。
“移驾重华宫。”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把这一段撸出来了。今天保底更新三千字,时间尚早,明天继续。
☆、成长
圣隆帝过来重华宫时, 闵棠立刻感受到了圣隆帝与往日的不同。圣隆帝看她时,那审视的目光太强烈, 让闵棠心中不安。
只不过, 这次科考案,她爹没有涉案, 她在后宫中一向恪守本分, 最近秦容也没惹到圣隆帝,圣隆帝还要冲她发疯, 那只能说明一点: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圣隆帝的审视闵棠能觉察到, 闵棠的戒备圣隆帝同样也能觉察到。
“怎么, 爱妃见朕过来, 好似心生不快,竟不见笑容。”圣隆帝坐下,从闵棠手中接过茶盏, 并不饮用。
“臣妾以为圣上目光熊熊似火,是要来问罪于臣妾, 心中害怕,一时忘了笑。还好是臣妾想岔了,这就笑给圣上看。”说罢, 闵棠的笑容唇角弯弯,眉眼柔似水。圣隆帝忽然伸出手来,落到了她的眉眼上,闵棠一怔, 害羞地唤了一声圣上,道一句时辰还早呢。
圣隆帝却不应答,他的手从眉眼处一路往下,落到闵棠的脖颈处,盘桓不去。闵棠压下心中的震惊,轻轻拨开了圣隆帝的手。
“圣上这样,臣妾难受。”脖子这个地方太特殊了,总是让人忍不住生出一股窒息感。
“朕今日才发现,爱妃的脖颈儿白皙修长,自当赏一赏。”圣隆帝凑近了,说出来的扑打在闵棠的耳坠上,暧·昧十足。站在旁人的角度看,仿佛两人在耳鬓厮磨。
“圣上,这还是白日呢,万一十一和音音突然回来瞧见了,怪不好意思的。”闵棠避开圣隆帝,嘴角噙着愉悦的笑容。
圣隆帝今日不对劲,至少对她不对劲。只是闵棠想破了脑袋也猜不出,他到底因为听信了什么,才变成这样的。现在的圣隆帝让她很不安,仿佛多被他碰一会儿,闵棠都会忍不住想要颤抖。
“重华宫的人若守不住一张门,不要也罢。”闵棠越退,圣隆帝越要靠近。仿佛不将她整个人笼罩在他的身影下,圣隆帝就不能罢休。
“爱妃,可不能再退了,再退就要退到床·上头了。又或是,爱妃一直在欲迎还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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