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棠不敢再动,下巴被圣隆帝两指挑起,脸色忽的一变,严肃起来。
“圣上今儿个是要来真的?”
“真如何,假又如何。”
“真的,那就来吧。”闵棠一口应下,不见丝毫扭捏,干脆得很。
“爱妃今日与往日似是不一般。”圣隆帝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仿佛猎手发现了新猎物一般,审时度势,蓄势待发。
“十一都六岁了,臣妾也不是初承恩宠。”这是在告诉圣隆帝,她不是小姑娘很多年了。
“就是没在白天来过,怕担个白日宣·淫的名声。”闵棠说得一本正经,好像此刻他们讨论的是再严肃不过的事。
“朕竟不知,爱妃还是个爱惜声名的。”圣隆帝似笑非笑地揽着闵棠的腰,只要他手下的力气再大点,再往前走一点,闵棠就不得不跌坐在床上。
“臣妾不仅仅是一宫之主,还是十一的母亲。为人父母,其身不修,何以教导孩子端正己身?臣妾不能让十一有一个名声不佳的母亲。”
圣隆帝脸上的笑容倏地一收,放在闵棠腰上的手松开来。
“以身作则,爱妃切莫忘了今日之言。”圣隆帝的情绪来得突然,走得也迅速。白日宣·淫之事就此打住。
送走了圣隆帝,闵棠松了一口气。虽说没了圣隆帝这尊大佛在重华宫镇着,让她舒心不少,可他临走前不忘给闵棠添堵。春花和顾知的婚期敲定了。顾知年纪也不小了,急着成亲,便就近挑了几个好日子,将婚期报与圣隆帝,圣隆帝直接拍板定了个最近的日子。这一天就在四月初六。二月已过半,距离春花成亲的日子不到两月时间,闵棠一听,只觉得胸腔中有一团火在燃烧。
日子定了,春花就不能像从前一样到处跑,要静下来绣嫁妆。好在闵棠的绣活见不得人,春花秋月的绣活却不差。嫁衣赶在成亲前绣了出来。春花还抽时间给闵棠和秦容·华音三人各做了一身衣裳。到得出嫁前一夜,春花将三件衣裳奉上,闵棠亲手接过,心中涌上万般不舍之情。
第二日,春花从宫中出嫁,一顶红花轿将人抬出了重华宫。闵棠站在宫门口目送花轿离开,直到不见了影子,才由秋月陪着走进宫门内。
心中虽然万般不舍,可她到底兑现了当初一半的诺言,现如今春花当真被她平安送出了宫门。
“春花嫁了,秋月,就剩你了。”
秋月摇头,板着一张脸说:“不要送我走,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当年你说过的,以后都不会丢下我,我才会把手给你的。”秋月神色紧张,似是害怕闵棠不肯答应她的要求。
春花的亲事定了后,秋月就一直在为她的将来担心。她不想嫁人,一点儿也不想。她就想跟在闵棠身边,一辈子跟着她。就像那个雪夜里,她明知随闵棠出去,一不小心就有可能丢掉性命,可她仍然义无反顾地跟着她去了。她没有春花聪明,性子也不圆滑,除了跟闵棠的日子久,她的能力还不及现在顶替了春花位置的宫女明月,她能做的事有限,但有一样,她比别人强。她可以陪闵棠一辈子,直到她无力再陪闵棠走下去。
闵棠的心一软,拍了拍秋月的肩说:“放心吧,如果你没人要,以后我让十一给你养老送终。”
“哎。”秋月展露笑颜。
“再有几日,就到了殿试的日子,青年才俊少不了。要不我带你偷偷去瞧一瞧?”
“娘娘,您还是多将心思放在十一皇子身上吧。十一皇子这会儿又不见人影了,别和人打架去了才好。”许是年纪大了,精力旺盛的缘故,秦容近来竟颇有几分崇尚用武力解决事情的意思。能动手的,他都不爱动嘴。一拳头挥过去了才痛快。就在两天前,秦容和九皇子打架,把人打趴下了。九皇子的生母林婕妤见闵棠和圣隆帝过来了,抱着九皇子心肝肉地哭,不知道的还以为九皇子被秦容一拳打死了。
闵棠皱着眉头正要开口说话,圣隆帝抢了先。
“朕看九皇子好好的,林婕妤莫非年纪轻轻的,眼睛就不行了?”人心都是肉长的,众皇子中,圣隆帝偏爱秦容这张脸,是宫中人都知道的。林婕妤要不是心疼九皇子被打,又指望着在圣隆帝跟前告一状,好博得圣隆帝的怜惜,也不会哭得忘乎所以。
圣隆帝的话一出,林婕妤强行将哭声一收,止不住的抽噎也死命地往下压。美人再美,一旦抽筋了,那模样也是不雅的。圣隆帝见了,把脸偏到一旁,懒得瞧林婕妤,林婕妤一看,还以为刚才那一哭惹了圣隆帝的厌弃,更伤心了。情绪一来,她一个嗝接连着一个嗝地打,声音更刺耳了。
“都散了吧。小孩子打架,手劲能有多大。让太医给九皇子看看,开些跌打损伤的药涂抹着,再不济吃一副安神药就好了。”秦容虽然比一般孩子力气大,仍是个孩子,手劲有限。九皇子也就是脸上挨了秦容两拳,伤情看着比较严重。年纪相仿的兄弟之间哪有不打架的,也就是没见识的妇人才会大惊小怪。
圣隆帝多看了九皇子一眼,只见他软趴趴地躲在林婕妤的怀里,就不喜欢。打架打输了,就该想着好好习武,以后打回来,躲在妇人怀里,像什么样?
最后这件事以圣隆帝呵斥秦容几声结束,九皇子挨了一顿打,没有收到圣隆帝的安抚,还被圣隆帝找了个习武的师傅教授他武艺。据闵棠所知,九皇子到是挺高兴的,只是林婕妤偷偷地在背后抹眼泪。林婕妤的父亲官儿不大,却似有一个曾在朝中做过高官的太祖父。林婕妤自诩52书库,一直期盼九皇子将来能长成翩翩玉郎,谁知道九皇子不是今儿个与人斗嘴,就是明日与人打架。现如今到好了,圣隆帝给九皇子找了个习武的师傅,九皇子高兴了,林婕妤委屈到不行。她的玉郎,她的儿,从此一去不复返。
闵棠每每想起林婕妤那悲伤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皇宫里是养出不出玉郎的,最多养条白眼狼。
傍晚秦容回宫,闵棠没忘了秋月的担心,把秦容叫到身边背书。其实,秋月担心秦容精力旺盛出门招惹是非,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背书。秦容的记性不在书上,丢到哪里去了,闵棠是不知道的。秦容不用考状元,也不必成一代文豪,闵棠对他的要求不高,看完一篇文,他可以不用背出来,能将文章的大致意思讲出来即可。起初,秦容根本读不通那些拗口的文章,更何况理解文章的意思,直到闵棠抓着他一连背了几篇下来,秦容才开始动脑子了。
到现在,秦容已经不那么怕看书了,内容稍微浅显的书,他都能将书的大致意思讲出来。不过背书仍是他的死敌,就算闵棠用美食相诱,成效也不大。
是以,听到闵棠要抽查他的功课时,秦容瞬间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没了精气神。等秦容磕磕巴巴将一篇文章背出来,早已过了平日的饭点,秦容早就饿得肠子贴肚皮了,闵棠才点头传饭。
相较于秦容的艰难,华音的记性好上百千倍。从小时候开始,华音看过一遍的书,她都能背出来。秦容虽然艳羡华音的好记性,却不会妒忌。华音长得比他矮,吃得比他少,跑得比他慢,力气比他小,用闵棠的话来说,如果没有一处强于他的地方,华音会伤心的。秦容一听,果然心里平衡了。所谓以他人之长攻己之短,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事。当然了,这得看对象。如果是对上自己看不惯的人,那便可使上十八般武艺,压人一头,先叫自己痛快了才好。以至于后来,闵棠不管何时听到秦容的名字,都能与性情豪爽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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