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
这辈子没有这么斩钉截铁过。
就算我没有放映机,也要把阿布的把柄牢牢捏在手里,以备不时之需。
未雨绸缪,我果然是聪明的妖怪!
正得意,猛听得头顶爆喝。
“呀————”
什么东西从天而降重重砸在板车上。
大哥被震得整个儿身体弹起来又落下,真佩服他,这样都没醒!
我重,就脚趾头抖了抖。突然发现身似千斤顶也挺好的。
要说温凉真是淡定从容,被弹起来时是啥样,落下来还是啥样,盘腿坐着纹丝不动。
我稳稳心神,打量来人。
那边先炸了锅。
“谁让你中止计划哒?”
是阿布!雷霆暴怒,毛都不掉了,全竖着,像个蓬松处理过的毛球。
温凉等闲瞥了他一眼:“旧伤口已经裂得鲜血淋漓,没必要再撕!”
“老子就是要他痛不欲生死去活来!”
“那你躲什么?”
阿布一脸尴尬,逞强:“谁躲了?”
“你不一直在帘子后头的小间里?散场的时候你在哪儿?”
“尿急,不行啊?”
“尿完也没见你回来,倒跑半道上候着截我们,你这一趟尿得真够远!”
哎哟,我怎么那么爱听温凉挖苦人!一股雪洗前耻的快感啊!
大半夜的,就着月光我都能瞧见阿布脸上的潮红,透着那么喜庆!
他还顾着耍赖:“老子可以撤,你不行!你收了我的好处,就特么得把戏唱下去!”
结果,温凉比他还无赖。
“我是角儿,戏台上的事儿我说了算。该收场就收场,不乐意找别人唱去!”
“你大爷的,琉璃盏还我!”
“定金概不退还!”
“你讲不讲理?”
温凉眉一挑:“我可唱了半场!”
我觉得,阿布这财破得该呀!
(12)
过去凡人男女交好,爱送个信物表表决心。因为是个念想的东西,所以送啥都有。珠宝首饰金钿绢罗的是大户,寻常百姓家编个同心结刻个小人像也算难得。狠一些的,恨不能剖心挖肝对天赌誓,总不好真拿命去明志,就绞缕头发下来缝在荷包里,以示此生结发不离不弃。
可落在狐狸这一族,正相反!
割发断义!谁得了至爱亲朋一缕断发,那妥妥地就是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啊!
那晚上我没看错,塔鲁大祭司手上真的捏着一缕乌发。
阿布的娘是银狐与蓝狐的混血,黑色的毛尖上有一层淡淡的幽蓝。
“那不就是单相思啊?”我又开始有点儿不同情大祭司了。
阿布嗤鼻:“就是!我家老头子那么正直,才不会撬人墙角呢!”
我瞅了瞅阿布:“可惜了你没有继承这美德。”
阿布猛扑上来掐我的肉:“老子什么时候挖人墙角啦?”
“你什么时候正直啦?”
“老子哪里不正直啦?”
“欺负没手没脚不能反击的肉肉就是不正直!”
于是阿布放开了我!他觉得既然我都承认自己是肉肉了,他也该有气度坚持正直。
没关系,让他逆贼着吧!我有录像带,我赢了!
接着我又好奇——
“当初你娘为什么拒绝塔鲁啊?”
“废话,跨物种恋爱是没有好结果哒!”
原来如此!
“那好好说得了呗!做不成恋人大家还是朋友,何必那么绝?”
“噢!”阿布突然十分索然,“因为老不死的当着我爹面说我娘卸了妆黑得跟炭似的,指责我爹好美色皮相不是真心对我娘!”
我彻底觉得大祭司不值得同情了。
阿布挖着鼻屎:“是吧?你也觉得过分吧!真是的,我娘哪里像炭了?她最多就是麦芽金。居然当着我爹面造谣,多阴险啊!”
我终于知道阿布为什么泡不到妞了!
“那你为什么非要找温凉打扮成你娘的模样?”
阿布不假思索:“她漂亮啊,扮我娘最像!”
“喔喔喔喔……”
他一下子琢磨过来,捂住我嘴:“警告你,敢告诉温凉,我咬死你!”
你咬啊,我把录像带拿去妖怪大街中心广场循环播放一百天!
我只是腹诽!
不能让阿布知道我有录像带,温凉说狗急跳墙,不能让这小子时刻防我们一手。
所以此生决不可与温凉为敌啊!
“他其实真的喜欢你娘。”
闹过一阵,我还是想跟阿布说出心里的想法。
阿布勾着我:“所以咧?”
“我站在温凉一边。各人的伤心只有各人自己知道,我们隔着一层血肉看到的喜怒哀乐,不过是我们擅自揣度。昨天晚上他那么难过,我看得出来,所以这伤口就别再撕得更大了吧?揭人疮疤一点儿也不开心!”
阿布笑起来,下巴颏抵着我的脑门儿,摩呀摩!
“今儿一早,我家老头子拎了坛酒出门去了。你猜他去哪儿?”
阿布不等我回答,顾自说下去。
“他去找妖王。他说狸族那些个老八股的规矩落伍了,得找妖王商量商量下道指令给废了。狸族本来式微,再封建下去就得灭种了。你说他一仙族,住在妖王的地界还管起妖怪的家务事儿来了,他是不是闲得犯贱?”
“不是。你爹真帅!”
“嗯,老子也这么想!老头子死帅死帅的。”
第十七天、宝宝贝贝
(1)
每次看到宝宝,她都在吃树叶,要么就是睡觉。
我当然知道这是树袋熊的天然习性,我也没有贬低嘲讽反对嗤鼻的意思,毋宁说,我其实挺羡慕的。
宝宝一家住在山那边的桉树林子里。
以前我一直觉得吃素的动物挺好养活的,反正到处都是树叶和草地。遇见宝宝以后才知道,原来这一家素食主义者挑起食儿来可不是吃素的。他们只吃桉树叶子。我是没看出来这种味儿大得能熏死人的树叶子有啥好吃的。不过听说这树挺霸道的,长哪儿其他的树啊草的就活不成了,连好好的沃土都能变贫瘠,简直就是吸血鬼!
原先这些外来户扎根在界山上,搞得山土稀松,一下雨就泥石流,妖王的神宫都岌岌可危。王一拍大腿,谈判,让他们搬!
听说当年因为迁移细则,妖王跟桉树精大家长谈判了好久,差点儿打起来。
要我说桉树精再聚众,怎么可能打得赢咱王?他属火哒!桉树油重,那真是星星之火足以燎原,咱王打个响指就横扫一大片了。
最后自然是桉树们全林迁移去了山那头的平原,大家两不相侵。
可到底不能长久。
很快他们栖息的平原也快赶上荒原了。沙漠一旦蔓延,界山和这头的森林草场,还有妖怪们的妖怪大街都得变成塔克拉玛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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