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_豆儿太岁【完结】(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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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百年,久得足够让我的朋友们为一条不完整的手臂额手称庆,太悲壮了!

  潇潇看出我的低落,贴心地转移了话题。

  “那你的脚趾头又是怎么回事呢?”

  对呀,我身上还有个已经长得鹅蛋大小的肉疙瘩呢!所有人,包括我在内,一直以为那是我进化出右脚的契机。

  可是我的脚没有长出来,反倒先生出了左手。而且它出来得这样直观利落,完全不劳烦大家发挥想象力。

  蛋蛋过来揉搓着我的疑似脚趾头,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它可能,就是你身上多出来的一个肉疙瘩,好像痣一样!”

  真是颗随性不羁的痣啊!它非长在我脚底板的位置上。

  “这种现象在菌类植物上是很普遍的。同一个菌丝体分裂,不断形成分枝蔓延。养分贮藏情况决定了孢子是否会发育成正常的子实体。就好比你去采蘑菇,大蘑菇旁边总会有小蘑菇的。”

  说实话,紫衫教授的学术性补充一点儿没让我觉得好受。我宁愿自己长了颗痣,也不想承认我是发育太好的一朵蘑菇!

  “其实,你们有没有想过这就是肉肉的脚?”

  阿布摸着下巴,作沉思状。

  难怪说人比人得死呢!紫衫教授托腮那叫个知识分子的颔首沉吟,换了阿布,他越摸下巴越看似奸商。

  我在考虑要不要劝他放弃摸下巴,就见他左摸摸右找找,从怀里掏出本漫画,指着封面给我看:“你看这哆啦A梦,脚就是圆的一坨。”

  人家手还是圆的一坨咧!我的手多完美,有手指,五根;有手臂,雪白。我还可以玩儿石头剪刀布,哆啦A梦只能出石头,我哪里像他了,哪里像?

  算了,我也不多说了!争辩来争辩去显得我小气。

  摸出木牌子,举在手上,我哭!

  太岁水价格不菲,他们不敢浪费,更不敢碰。

  于是这晚上再没人惹我不高兴了。

  (4)

  酒爽人酣,只需一个小小的理由,妖怪们就可以热烈地狂欢。也许是生命太长久,也或者在历史里见证太多,我们快乐起来比凡人更认真尽兴,更珍惜!

  起初还计算着酒钱的宫宫,被借醉忘我的妖怪们硬迫着演舞助兴。不知道是不是碍着我的面子,素来冷情高傲的宫宫这回却没有拒绝,半推半就地来到场中,配合着小歪的二胡、温凉的笛子,翩然起舞。

  原本有潇潇的琴声相和便是更好了。不过我们谁也不敢冒险,去欣赏一曲勾魂入虚无的魔音。

  潇潇很沮丧,很快就喝醉了,靠在小榭身上呼呼大睡。

  我想起来曾经梦见过骑着老白旅行,于是趁他喝多了蹲在地上吐泡泡,暗搓搓挪过去猛地跳到他背上。

  金蟾身形那样巨大,后背坚实宽广,就是疙疙瘩瘩多了些。

  老白感觉到了身上的重量,醉眼迷离地把眼珠转了一百八十度,向上看清了是我,便憨憨地笑了。

  “嘿嘿,怎么样?□□皮凉快吧!”

  我也咧开嘴笑,左手抡起来把他的脑袋拍得啪啪响:“哈哈,驾,驾!”

  “唔?”老白有些困惑,“我又不是马。”

  “可我驾驭过你,在梦里。你驮着我在旷野上跳跃,鸟都追不上我们,可威风了!”

  “这么有意思啊!可惜那只是梦。抱歉啊,肉肉!”老白打了个嗝,脸上更添一抹红,“你看,我只有三条腿,跑不开。”

  我不介意:“我都长出手来了,老白也一定可以得到你的另一条腿的。那个时候你真的驮着我去旅行,好不好?”

  老白没有马上回答我。他犹豫的时间那样长,我甚至误会他已经醉得睡着了。

  然而他终于说话了,向上的大眼珠亮晶晶的。

  “如果你比我先长出脚来,就别等了,一个人先走吧!”

  我扑在老白顶上,笑得眼泪流出来。

  “我不!我要骑着金蟾旅行,威风凛凛哒!”

  我大约是醉了。大家都醉了。说着平时不会说出口的话,时喜时闹,哭哭笑笑,像一群神经病。

  都说妖怪是没有烦恼的,可有时候,大家一起疯癫玩闹的时候,我又觉得妖怪其实烦恼得要命。不会死亡,很幸福吗?人生的痛苦可以用死亡作终结,苦乐酸甜都有了退路,不过重来一场。而我们则什么都堆积在心里。岁月有多长,记忆就多远。生离死别我们也有,只是我们不叫死,叫消失,叫灰飞烟灭。

  妖怪死了就真的死了,也没有从来一次的机会。

  我们活得极致,死更极致!

  多奇怪的一对矛盾啊!

  我倒伏在老白背上,眼前人影婆娑。

  恍惚又到了梦里,脸上拂过和煦的风。远远的山顶上矗立着一株苍柏,针叶扎起来好像一丛挺拔的绿色刺猬。

  我知道那是柏柏。他挥舞着双手,看起来像欢迎,又像在告别!

  我也应该朝他挥挥手吧!

  我有手了。

  这,并不是梦!

  第二十七天、好热啊

  (1)

  没想到天气会热到这个程度。

  以前总说四季有常,天现异象,祸必将至。如若不是咱妖王对太阳爱得过于极端,那这端阳节前便连番晴热酷暑的日子,约摸真的是要世界末日了。

  “别胡说,二货!”阿布软绵绵地呵斥我,“世界哪儿那么容易毁灭?”

  这话从一只本来火属耐热,这会儿却扒得只剩一条大裤衩,拿尾巴当风扇使的狐狸嘴里说出来,真是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啊!

  阿布岂止是失仪啊,简直就不要脸!

  “喂,别以为天热我不敢咬你噢!”

  我瞥了眼巨石背阴下蔫头巴脑的阿布,他两条腿泡在放满水的木盆里,一点儿迈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我好怕哟!你咬我呀!”

  阿布不响了。

  他刚刚花三颗海珠子买走那一盆太岁水,穷得没钱来咬我了。

  没想到开始自主创业的第一个夏天,我会以这种形式挣到第一笔钱。还是大钱。太岁水比普通的水更能有效缓解中暑,妖怪们都来买,我发财了!

  只是我担心,等不到挥霍财产,我也已经翘辫子了!

  太岁,蒸发!

  (2)

  不愧是温凉,这样的天气里还能裹着长衫,鼻头上一滴汗珠都看不到,果然是清心寡欲自然凉么?!

  “我是石头,没有心的。”

  托她的福,用葛藤给我搭了个凉棚,不必暴晒在日光下枯焦。

  这会儿我快活地摇着蒲扇,隔着藤蔓间的缝隙看外头阳光下的巨石,感触深刻。

  “那也是石头,千年了,阿布现在都不敢碰它,怕烫掉皮!”

  也许没想到我会吐槽她,温凉居然默了许久。

  然后她偏过头,不解地问我:“那你想表达什么呢?不怕热,不好吗?”

  在逻辑思维领域,我永远不要想跟温凉较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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