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该来的根本就躲不掉。
新婚不足两月沈子忱便又要纳妾,一年内连着三次小登科,名声也不好听,于是这纳妾礼也就没怎么办。只是流水席摆了三天,沈子忱接连三旬都没有进过赵翦秋的房门。
其实霜儿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霜儿生的美艳,可赵翦秋生的也不差。即便是霜儿稍稍比赵翦秋好一点点,可是这一点点,之前也没让沈子忱多留意过他一眼,怎么突然间就情有独钟了?
自陆福生大病之后沈子忱就疏远了赵翦秋,这个霜儿知道,必定是赵翦秋算计陆福生事情败露给沈子忱知道了。沈子忱厌她恶毒,可对陆福生又已死了心,一时枕畔无人,突然就觉出她的好来。转眼说话的语气看她的眉眼都不同了。
那日沈子忱跟赵翦秋吵了架,略喝了些酒,可并没有醉。赵翦秋把沈子忱身边的丫鬟都换了干净,可沈子忱已经娶妻,又是晚间,小厮们也不好进来。霜儿有心,捧了热茶过去。沈子忱正坐在榻上自斟自酌,扭头看了她一眼,突然就抓住了她的手腕。热茶倾了一地。
沈子忱问她:“你叫霜儿是吧?你喜欢我,是不是?”
霜儿一下子涨红了脸,嘴巴张着,半天一句话没有说出来。霜儿盯紧了沈子忱,忙不迭点了点头。
沈子忱一把把她拉到怀里,问道:“那我纳你为妾,你愿不愿意?”
霜儿倒到他怀里靠在他胸膛,满心满眼都是他,全世界都是他,又怎么可能会拒绝?
自那晚之后沈子忱便纳了霜儿为妾。赵翦秋大怒,端起了正室的架子。如今霜儿已经收了房再不是她的丫头,她不能随便发卖,便百般排挤霜儿。
沈子忱宠霜儿宠得紧,赵翦秋自知沈子忱对她余怒未消也有几分顾及。霜儿是赵翦秋自林府带来的陪嫁丫鬟,本来若是沈子忱不太讨厌就该给了他的。如今霜儿得宠,也算是给他们林家赵家面子。沈子忱宠爱赵翦秋自己从娘家带来的人,赵翦秋要是再告沈子忱宠妾灭妻反倒像是她们自己窝里斗,根本没有办法说出口。
现在瞧着形势,霜儿倒比赵翦秋还要占几分优势。赵翦秋哪里是肯吃哑巴亏的?也顾不上陆福生的事了,明里暗里给霜儿使绊子。
霜儿周旋于林府赵府多年,也是人精一样的人物。刚升上主子的狂喜劲儿刚过去才觉出味道来。这位二夫人哪是为了帮她得偿所愿呢?分明是大夫人排挤她,自己不想再做众矢之的,骗她出来扛雷呢。偏偏她傻,竟真觉得有可乘之机。
那位世子爷也不知到底有几分真心。表面上看是她先勾引了他,可他是爷,主动权全都在他身上。她已经算是跟赵翦秋闹崩了,恐怕以后都得靠这位爷半真半假的真心过日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旧怨
第七十四章:旧怨
之前与靺鞨交战,其实都算不算交战,都是一味放任假意抵抗,任靺鞨人抢够渡过灾荒的物资也就结束了。可如今沈子忱主事,正是少年意气满腔热血,怎么肯被夷狄欺侮至此?于是奋起抵抗。靺鞨本就是破釜沉舟背水一战,平卢军自峙人多势众财力雄厚,奈何靺鞨军孤勇,战局有输有赢,直打了月余,中间停战数次,可两军均未有罢兵之念。
沈昊也几次找沈子忱议过战局。
沈昊已将此次战事全权交给了沈子忱处理,如今倒也没有强加指点。可连着打了一个多月的仗,平卢军多有折损且一直不占上风,兵力不足粮饷不足之时百姓也加了徭役赋税。百姓叫苦连天,军心也有动摇。
沈子忱焦头烂额,望着阵前传过来的文书几乎崩溃。沈子忱捂着脑袋闭上眼,整个身子几乎要瘫在地上:“父亲,我是不是做错了?那些野蛮人侵我土地、欺我子民。我一直以为,我这样做是对的。可是,您看看那一叠叠的名单,全部都是我们的兵士……他们明明都可以活下来的!可是因为我,他们死了。
这么一场战争,死伤的人甚至是往年靺鞨人犯边时死的人的数倍,浪费的军饷粮草也要比之前几次多的多。父亲,我可能并不适合这个位置。”
沈昊语气轻蔑:“胜败乃兵家常事。谁没有打过败仗?我平卢军数万军士,输不起么?就跟这么一群蛮子打了一场,咱们又没有处下风,怎么就跟个娘们儿一样?你要再哭一场么?”
沈子忱抬头看着沈昊。沈昊又道:“跟靺鞨人打仗当然是会死人的。那么一群疯狗,为了一口粮食,命都可以不要的。你之前敢惹他们,现在仗打了一半就怂了么?”
沈子忱起初还以为沈昊许他打靺鞨是要敲打他,等他自己碰了壁日后就乖了。可如今再看沈昊,似乎并不是如此。沈子忱有些疑惑:“父亲不反对我打靺鞨?”
沈昊点点头:“跟靺鞨人这一仗迟早是要打的。要不把他们打服了,日后必定还要三天两头的被他们挑衅。
咱们平卢军之前放任他们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可那个时候父亲刚入主青州,兵力财力都不足,这仗根本就没法打。靺鞨人野蛮,但是咱们的百姓也都不傻,知道靺鞨人常常犯边,边界的几个村落早就空了。能走的都走了,留下的多是一些老弱妇孺。靺鞨人走一遍,其实也抢不了什么东西,只是随便凑合过去天灾就行了。那些老弱妇孺自知惹不过他们,东西能给他们也就给他们了,反正抢过之后朝廷还会有救济,日子反倒比靺鞨人来之前还好过些。其实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没什么大事。”
沈子忱有些吃惊:“竟是这样?可是……从来都没有人跟我说过。”
沈昊道:“你自幼被你母亲保护的太好,眼里揉不得一点沙子,如今又是新官上任三把火,他们怎么跟你说?”
沈子忱望向沈昊,沈昊笑了笑,又道:“我是如何知道的呢?我跟你不一样。我很小的时候咱们沈家就败落了,依旧顶着个望族的名声,可其实什么都没有。我住过那样的边陲小镇;我跟靺鞨人打过仗;我甚至被靺鞨人俘虏过。
你母亲出身很好,比我好的多,她把你教的也很好。你不像我,我很高兴。其实我也不想让你去见那些丑恶的。可是父亲没本事,没有办法给你一个完美的平卢镇继承,以后的事只能靠你自己。
父亲这一辈子其实过的很失败,除了有你这么一个儿子,什么都没有……你母亲……唉。
父亲不会做人,混了一辈子才得了这么一个镇宁郡王的位子,名声也不是很好……可是没有人会喜欢战争的……你没有见过战场是什么样子。之前那些靺鞨人过来的时候我也很生气,我也打过的,可是如今你自己打了也知道……那么多人全都……你若不能保证一次打服他们,这仗根本没有办法打,只会有更多的人死……”
沈昊顿了顿,道:“忱儿,其实父亲很怕,怕你也觉得父亲不是个好人。”
沈子忱似乎有些动容:“父亲!”
52书库推荐浏览: 成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