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沉沉_成谨言【完结】(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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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皖垂头看了赵谐成一眼。赵谐成面色苍白,但尚有几分意识。赵谐成紧紧拉住陆皖的衣袖,道:“陆公子,赵某有一个不情之请,还请陆公子帮忙。”

  陆皖自然没有办法拒绝,道:“赵兄请说,在下必当尽力而为。”

  赵谐成道:“初夏脾气爆,如今这样怒火朝天的出去,指不定会犯下什么错。陆公子武功高强,还请陆公子跟在初夏身后帮忙照看一二,千万别伤她性命。”

  陆皖有几分惊异,他为什么要伤初夏的性命呢?

  陆皖也没有细纠结,点了下头就匆忙奔了出去。陆皎见哥哥离开,也骑了马跟在后面。

  陆皖一路策马狂奔,狂追了好久才跟上林初夏。林初夏没有理他,反而拉紧缰绳跑的更快了些。

  陆皖问道:“初夏,你要去哪儿?”

  林初夏隔了好久才道:“安子砚的药庐。我要杀了他。”

  安子砚驾车而行,走的并不快,更何况安子砚也不比林初夏他们早出发多久。不多久就被他们追上了。林初夏和陆皖来的急,马蹄响声震天,安子砚老远就看见了,刚叹了一声“这回的长生蛊又没戏了”,林初夏就已追到了他们身边。

  林初夏并未下马,凑近马车,一剑挥过去。陆皖大喊一声:“不要!”可林初夏已斩下了马车上套马的绳索。

  马车一下子被白马甩了半圈,可绳索有两边,如今只割了一边,白马还拖着马车要走,但哪里拖得动?车身甩出去半边,一侧的车轮几乎震裂。白马猛地被勒住,脖颈被车轭锁着,白马一时也几乎发了狂。情况万分危急,若车上只有安子砚一人,他跳下车也便罢了,可陆福生仍在车内,如此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陆皖也不料林初夏会突然如此,急忙跳到那只白马上勒紧缰绳,想让那马停下。可那马车已倾了半边,实在一点法子都没有。安子砚急忙抽出贴身的匕首割断了另一条绳索。

  安子砚被摔出去,陆皖下马接住安子砚,安子砚平安落地,并没有受伤。那驾马车却重重滚到一边。里面突然传出女子的疾呼声。

  安子砚急忙跑过去,掀开车帘就看到陆福生满头是血倒在里面。安子砚把陆福生拖出来,急忙问道:“陆姑娘,你没事吧?”

  隔了好久,陆福生才起身,动作略有些艰难。陆福生掏出手帕擦了一下脸上血污,又将手帕捂在额头,嘴角微咧,强扯住一个笑容,轻轻说道:“不碍事,就是头上蹭破了些皮。”

  陆皖瞧见她这副模样突然觉得心酸,心下有几分不忍。

  安子砚抬头怒视着林初夏:“姓林的,你未免欺人太甚!”

  林初夏抽出佩剑指住他们,怒道:“你们杀了我妹妹,就不是欺人太甚了么?”

  陆福生丢下捂在额头上的手帕站起身来,笑道:“丧亲之痛是什么感觉,林姑娘今天总算也知道了。原来林姑娘的心也是会痛的,我还以为林姑娘是没有心的呢!”陆福生一瘸一拐走到林初夏面前,就将胸口对着她手中的剑:“你刺啊!你刺啊!你看看我的心是什么颜色的,你看看我的血是什么颜色的。你看看,是不是跟你之前杀的那些人一样。反正全世界,就只有林姑娘的家人活得才理所当然,旁的人都是该死的。”

  林初夏神色略变,仍是举着剑,质问道:林初夏道:“我与你有何隙?”

  陆福生道:“可不只是有隙。令祖屠我满门,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林初夏皱了皱眉,在脑中搜索陆姓的人家,突道:“你不姓陆!你到底是谁?你姓瞿姓孙还是姓杜?你和瞿庭东那么熟,难不成你是瞿家的女儿?”

  陆福生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猩红的液体流到她的眼睛里。陆福生用袖子擦了下眼睛,整张脸都是血污。陆福生笑道:“姑娘猜错了,我不姓瞿不姓孙也不姓杜。你们杀的人那么多,一时间想不起来我是谁也很正常。”

  林初夏道:“可这跟翦秋没关系。她是无辜的!你为什么要杀她?”

  陆福生冷笑道:“我到底是有什么罪证落到林姑娘手中了?你到底凭什么觉得是我杀了你妹妹?你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拿剑指着我,我无不无辜?再者说令妹无辜么?令妹给我下蛊没有错,别人给令妹下蛊就是罪不容诛了?我的至亲被你们杀了没关系,你的至亲死了就惨绝人寰了?你杀我全家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们也是无辜的,那些完全不懂武功的妇人还有尚在襁褓的幼儿你放过了么?”

  林初夏又想起年少时的那个梦。漫天艳红花海,繁星如昼,绚美的屋宇闪着亮光,可是美梦里有一个女人用斧凿劈向她的额角,击出了她额角的花钿。可是事实不是那样的,她骗了自己那么多年。事实是她跟着她的外祖父去杀人,烧了人家的家,她把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捏在手里要取她性命,被一个小女孩拿暗器击中额角。那个小女孩被外祖父打伤,万难之境被她的父亲救走。后来,那个年轻的父亲被外祖父挫骨扬灰。

  陆福生看着林初夏的表情笑道:“林姑娘想起来了什么是不是?我可以给姑娘一些提示。我姓姓南宫,名南宫皑,先盟主南宫阔的女儿。姑娘八岁的时候来我南宫家灭门,额角还留着当年我用毒指环刺下的伤疤,姑娘还有印象么?”

  林初夏看了眼陆皖,神色有些无措。陆皖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林初夏突然就着了急,举剑就朝陆福生劈了过去:“你不要再说了!”

  陆福生没有反应过来,根本不知道躲闪。陆皖急忙奔过去拉住陆福生。陆皖本欲用剑格开林初夏,可林初夏手里拿的正是他的佩剑,根本没有办法。陆皖抱住陆福生,用脊背硬生生扛下一剑。

  陆皖那佩剑并不是什么利器,加之陆皖内功深厚,接这剑时做好了防备,也只是受了些小伤,并未伤及筋骨。

  林初夏看到陆皖满身的血也有些震惊,手中的剑一把掉到地上。

  陆皖拥紧陆福生,道:“今日陆某求林姑娘放福生姑娘一马,福生姑娘不懂武功,林姑娘如此,未免落下恃强凌弱的名声。林姑娘若余怒未消,不若把陆某一并杀了。”

  林初夏怔了怔红了眼睛,语调突然降了十倍,低低叫了声:“长思!”声音几不可闻。

  他知道了,那么事情就无法挽回了。

  陆皎骑的慢,如今才握着缰绳姗姗而来。见到兄长负伤急忙下马奔过来,唤了声:“哥哥。”又看了眼陆皖的后背和他怀里的陆福生问道:“你怎么受伤了?福生姑娘这又是怎么了?”

  陆皖并没有回答,又望了望林初夏,道:“林姑娘。今日姑娘若是不愿取在下性命,在下就先离开了。”

  林初夏眼睛里含着泪花,声音有些嘶哑:“长思,我俩是这次就要割袍断义恩断义绝么?”

  陆皖把陆福生交给陆皎,走到林初夏身边,捡起地上的长剑割下长袍前襟的下摆交给林初夏:“林姑娘门第高贵,陆皖不敢高攀。在下背后有伤还须回府包扎,先告辞了。这把剑本就是在下的,就不还给姑娘了。下一回姑娘若想杀人,请用自己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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