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沉沉_成谨言【完结】(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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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婉道:“不说是你自己五大三粗,偏说别人瘦。”

  赵谐成没有理他们,坐到床边给陆福生盖好了被子,又抽出她的手要探一下她的脉象。拔步床坐北朝南陆福生头朝西,露出的手正是受了伤的右手。还没来得及把脉赵谐成就看到她手上红肿的伤口,在水里泡得久了伤口外层还泛起一层白皮。

  赵谐成看过她的手背又掰开她的掌心仔细观察了下,道:“是针伤,从掌心里穿过去,应该还有毒。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竟然对这么小的姑娘下这般狠手。”

  赵婉道:“她身上的伤不止这些。属下刚刚为这位姑娘换衣服时看到她的后背上有许多未愈的鞭伤,伤口处也有细密的针眼,应该是嵌了针的鞭子抽的。除了鞭伤,这位姑娘的背上还有几处棍伤。新伤底下似乎还有一两处陈年的刀剑伤疤。伤口大都集中在背后,属下只知道妓院里老鸨□□小娘有这样的打法,不伤脸,只伤在后背或者什么隐蔽的地方。属下曾经在几个小娘的背后也见过这种鞭伤。可是老鸨□□小娘都是尽量避免给小娘身上留疤的,打个鞭子扎个针也算是极限了,应该不会动刀动剑的。

  这个姑娘应该是妓院里的小娘,但这一身刀伤剑疤又像是江湖人士。她若是江湖人士,何必留在妓院里被那些老鸨龟公鞭打?她是不是江湖人士徉作小娘故意弄成这副可怜样子来骗取公子同情,然后……”

  赵温笑道:“纠结这些干什么?我知道你是仵作出身,喜欢根据尸体上的伤痕分析问题。可是这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待会儿等她醒来直接问她不就行了。”

  赵婉略沉思了片刻,道:“有些事你就算问她,她也未必肯说。公子!属下还在这位姑娘发现别的痕迹。若是别的女子看出来怕是不会明说,但属下是仵作出身……”

  赵谐成道:“但说无妨。”

  赵婉道:“这位姑娘的身上有好多的血迹和淤青。颈间、肩头和胸前还有一些齿印,似是吻痕,像是不久前房事过的痕迹。我看她周身的伤势,与这位姑娘同房的人动作应该极为粗鲁,可这位姑娘身上似乎没有什么挣扎过的痕迹。属下觉得这位姑娘的来历不见得会很简单,会不会是苦肉计?公子……”

  赵谐成脸色微变,打断了她:“够了。我差不多已经知道了。是我出门捡到了她,并不是她主动找的我。她不知道雨什么时候会停,也不见得知道我可能会出门,不可能是那人派来的内应。那人势大,向来拿捏我于指掌,何须如此?再者说,这么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她满身是伤,又在雨中淋了半夜,就算是她真的别有居心,我也会救她。”

  赵谐成摸了摸陆福生的额头,又为她把了把脉。她发着高烧又浑身是伤,脉象虚弱的紧。赵谐成给陆福生的伤口敷了药细细地包扎了,又写下一个药方给了赵婉,药煎好之后他亲自喂陆福生喝下。

  一个丫鬟捧着油纸包进来:“少爷,奴婢刚刚收拾那位姑娘包袱里的湿衣服,发现了一个油纸包,里面的东西似乎是那位姑娘的身契户籍。”

  赵谐成搁下药碗接过那个油纸包,果然是卖身契和脱籍文书。

  瞿庭东、陈公、解毒?原来是她?

  赵谐成若有所思,抬头看了一眼赵婉:“初夏呢?叫她过来,我有事问她。”

  赵婉愣了片刻扑通跪下:“公子,属下有错。”

  赵谐成又重新问了一遍:“初夏呢?”

  赵婉叩头于地:“大小姐……不在府中……”

  未出阁的闺中小姐彻夜不归,还贿赂他身边的人帮忙瞒着……好的很呐!

  他教了她十年的《闺训》《女戒》就教成了这样。不仅学会了用这么阴毒的法子害人,还学会了夜不归宿出去鬼混!

  赵谐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说道:“找。”

  话说出口赵谐成却又突然叫停:“算了,别找了。她那样多的阴毒法子,谁能伤得了她?事情闹得大了反倒毁了她的声誉。等她回来,要她去书房找我。还有,不许她接近这边厢房。”

  赵温赵婉躬身唯唯。

  陆福生第二天醒来的时侯才发现自己已不在自己昨晚避雨的那处地方,身上的衣服也被人换了,身上清清爽爽的似乎还洗过澡。

  红木五蝠捧寿图案的拔步床,轻罗软帐,锦绣的褥子棉被,这是什么地方?陆福生拨开床帐往外看了看,整齐的桌椅几柜,木地板熠然生光。窗子半开着,窗台上摆着的文竹青翠欲滴,陈设十分雅致。

  陆福生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中衣,是质地不错的锦缎做的。床边的剔红衣架上只闲闲地挂了一方毛巾,陆福生在床上找了找没有发现自己的衣服,床下的踏板上也没有鞋子。陆福生光着脚下床在房间里的柜子里翻了翻,只有几床被子和枕头,并没有发现什么衣饰。

  陆福生立在窗前透过半开的窗子朝门外看了看,是一个小院落。院子里铺着地砖,一夜风雨之后雨水大都透过砖缝流入花坛和地下,只留下一片残枝落叶。两个小厮拿着扫把在院中清扫,一边清扫一边谈笑,扫帚一下下落在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陆福生心想,这里应该不会是什么穷凶极恶的人家吧?

  “嘿!你们两个,还在闲聊呢?这么几片树叶都要扫到中午了!就是欺负咱们公子脾气好是不是?”一阵尖利的女声传过来,那两个小厮顿时止了声音。陆福生闻声亦是骇然。

  接话的是一个年轻男人,声音温润和气:“赵婉,别说他们了。昨天晚上是我闹的太晚,害的整个院子里的人都没好好休息,不怪他们。”

  陆福生听声音越来越近,怕是要来自己的房间,就轻手轻脚地走回去躺到床上,还特地遮好床帐。他们果然在陆福生房前止住了脚步,陆福生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急忙侧过身子闭着眼装睡。

  赵婉道:“这个时侯也该醒了啊,怎么回事?”

  赵婉收起拔步床两边的床帐请赵谐成坐下。赵谐成坐到床边拉过陆福生的手正要探一下脉象,陆福生的身子却抖了一下突然间起身挣开他的手,扯过被子躲在床角。她揪紧自己的领口,表情紧张而慌乱。

  陆福生瑟索地说道:“求求你,别碰我。”

  赵谐成已然知道她之前都经历了什么,知道她误会了他,只好含笑解释道:“陆姑娘,赵某并无恶意。陆姑娘发着高烧,赵某久病成医略通药石便想给陆姑娘把一下脉,冒犯了姑娘,还请陆姑娘不要怪罪。”

  陆姑娘?他怎么知道她姓什么?卖身契!卖身契呢?

  陆福生急忙翻找,暗黄的油纸包就在枕边,陆福生拆开看看,还好,都还在。

  陆福生也不看他,只是死命攥着那个油纸包。

  赵谐成自然瞧出了陆福生的警惕和戒备,又解释道:“赵某昨晚本欲在雨后访友,恰巧看到姑娘晕倒在府门口,便顺便带姑娘回来了。姑娘的衣服是这位赵婉姑娘和府中丫鬟所换的。昨晚姑娘的衣服湿透了,赵某便使府中女眷为姑娘沐浴更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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