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髓豆蔻_尘嫕【完结】(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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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突然爆发的怒意吓得她又退了半步:“她要回来……所以……我,就得走?是吗?”

  “是。”弃疾斩钉截铁道,“公主她曾说过,她不愿意和别人分享一个男子。”

  “那……”她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眼里泛起了晶莹的东西,“你为何又要娶我?对我还那样好?”

  “娶你只不过是为了得到郧城,对你好只不过是因为你长得与公主还有那么几分相似。”弃疾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决绝一些。

  泪水滑落脸颊,冷风一吹凉透了心。“那这么说,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弃疾再一次转过身不看她,也没有回答。

  可有时候沉默却比发声更叫人痛彻心扉。

  杜荔阳看着他的背影,从前的从前,他面前这个人,视自己如珠如宝,现在呢,他虽还在这咫尺之间,但却被这夜隔出了万水千山。泪水模糊视线,火把的光在眼中生出无数个重影,而他的背影却在这许许多多的重影里渐渐朦胧。

  她大步上前,自背后环抱住他,大声道:“不,这一定是假的,一定是。弃疾,你不要与我开这样的玩笑好不好,你为何要这样戏弄我?”

  感受到背后的一团小火焰,他终究是没有勇气再推开她一次,只道:“你我也算是夫妻一场,你回郧后,我得空会去看你,你去吧,若被公主知晓,惹她不高兴就不好了。”

  “不,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弃疾,你告诉我你都是骗我的对不对?”

  “我没有骗你,就算是我熊弃疾对不起你了,日后定当补偿。”弃疾口齿也开始打架,只不过他忍着,也听不大出来。

  杜荔阳愣住,片刻后像是安慰自己一般笑道:“你不爱我……你不爱我也没关系呀,我爱你就行了啊,你们古代人不是向来三妻四妾的吗?更何况这个年代更是开放,你带我回去好不好,我会和那个公主好好相处的,你放心,大不了她做正氏,我做偏房,求求你,不要赶我走,让我留在你身边。”

  他的背后蓦然感受到一堂温热的湿润,他知道,那是她的眼泪太大颗,太饱满,已经从她眼睛贴着的衣衫侵入进了里衣,打湿了他的脊背。他再一次攥紧了拳头,往前踏出一大步的同时挣脱了她的环抱。

  她身前一空,心也跟着一空。

  他转身朝向她怒道:“你怎么变得这么低贱,沦落到随随便便给人家做偏房?难道你就这么不值价,只配给别人做偏房?为了讨好我,你甘愿委曲求全?你不是说不愿意同别人分享我吗?你觉得作践自己就可以祈求到我带你回去吗?告诉你,我只爱公主一人,从来都是,将来也是!”

  这一席话如一道惊雷劈得杜荔阳浑身发麻,近乎没了知觉。她一步一步往后退,一步一步远离他,却被身后的一块不大的石头拌倒在地。他看在眼里,强忍着没去扶她。

  侍女越早已是个泪人,看见她跌倒,赶忙跑来相扶。她倚着侍女越颤颤巍巍站起身,目光变得呆滞,说话却变得决绝有力:“既然如此,天涯何处无芳草,你既已有了新欢,哦,不对,你的旧爱既已回来,你放心,我断不会再留下。我走可以,只是……你日后也不必回郧地看我了。我回去后,自会好好生活,再寻如意佳郎。至于你我,从今夜起,天地为证,清风为凭,黄泉再见!”

  他震住。

  她说完,转过身:“我们走。”

  “夫人。”侍女越心疼地唤着她。她不再回头,只举步维艰地向前。她的前方,是一大片一大片噬人的黑夜,她原本是怕黑的,可是她现在全然已经忘记自己还有这样一个缺点。她现在想做的,只是离开,快点离开,如了他的愿,偿了他的盼,自己也可以收拾起仅有的尊严保持站立的姿势逃离。她真的不想承认她一个现代人输给了一个千年古人,输得连自己都丢失不见。

  他望着她艰难前行的背影,几欲叫住她,却都强忍着放弃了。阳阳,其实你就是香兰居的主人,你就是鄢国公主,你就是我的旧爱,你就是我的新欢,等劫难过去了,等一切都恢复平静,我就去找你,把所有的所有都告诉你,告诉你,我们的缘分开始的地方并不是郧地那场婚礼,而是更早更早的时候。那日在郊外避雨的沿口下我说过的话依然算数,一辈子都算数:我弃疾发誓,护你一世,爱你一世,若有违此言,不得好死,死了也会被人掘坟鞭尸。

  一个在前面走,艰难地走;另一个在后面望,痛苦地望。一个揣着此生永别的决绝,另一个则在内心里暗自发誓会尽快去找她。夜,将他们越拉越远。

  虽然还没走出百米,但杜荔阳总觉得自己已走了一个春秋。难道是伤心过度吗?她直觉得头晕,恨不得立马就倒在地上一了百了。可转念一想,自己竟然这样的没有出息吗?不行,一定要坚持住,至少,要走出他的视线,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再倒也不迟。

  可是,身体有时候太过诚实,往往与主人的想法大相径庭。她晕倒的时候压根都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晕倒了。

  弃疾见那个故作坚强的身影忽然倒下,终于控制不住冲了上去。他从草地里扶她入怀:“阳阳,阳阳!”

  怀里的人早已不省人事。身体相触的地方能感受到她就像个滚烫的火球,他伸手探了探她的脑门,就如一个才煮熟的鸡蛋一般。

  一阵风吹来,他赶忙脱下自己的外袍来把她严严实实地裹住,抱起,朝马车走去。

  侍女越含着泪看着这一切,为什么他看着公子明明是关心夫人的,却为何要那么狠心?那个鄢国公主到底有什么好的?我们家姑娘好歹也是郧公的女儿!

  将发烧的人儿小心翼翼抱进了车后,他交代侍女越:“天也快亮了,天亮后,第一时间就是去找医馆,夫人她,烧得厉害,现在你先拿巾帕到不远处的小溪边浸点凉水来敷到夫人额上。”又向其中一个护卫道,“你,带她去。”

  “唯。”护卫答。带着侍女越朝小溪走去。

  弃疾又吩咐在场其余众人:“切记,一路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夫人,若夫人有任何闪失,我要你们全家陪葬。送夫人回了郧后,尔等速速回来向我汇报。”

  “唯。”众人齐声道。

  他再一次掀开车帘子看了看,随后才舍得离去。等侍女越与那护卫回来时,早已不见了弃疾的踪影。

  ☆、怀孕不知

  弃疾回到府中,再未眠,直至天亮。他走出云水居,伸手锤了锤额头,一夜没睡,头总是有些晕的。抬头看看天,天边已是新阳一片,估摸着今日天气不错,阳阳一路应该好走,就是不知道烧退下去了没有。

  他走到书房,还没坐多久,刚准备遣人去叫蔡从,却不料陡然就听到一声关门声:“啪。”

  “谁?”弃疾警觉地朝门口望去。

  只见一个男子向他走来。那男子一身素白长袍,一头雪白银丝。虽是满头白发,但观其相貌却还是个中年人模样,刀眉星目,薄唇皓齿,走起路来也是一派潇洒飘逸。他不动时,就如天山之巅盛放的一朵雪莲,清逸出尘,不染世俗;他动时,又似一只白虎,从容不迫,英挺拔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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