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髓豆蔻_尘嫕【完结】(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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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榻上的人翻了个身,背朝向了她。

  她又伸手去推了推他,他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杜荔阳仰望了一下帐顶,又默默起身,走到长案前坐下。话说,她今夜要怎么睡觉?虽说自己已嫁给了他,可他却醉得不省人事,她总不好自己脱了衣服就往人家怀里送吧。她又起身在房间里踱了好几圈,思索了许久,本打算出去睡自己以前的房间,却又一想,新婚之夜就分房,莫说父亲会担心,自己也不好意思走出去。

  这……难道她要打地铺?

  她又起身走到榻边,见那横卧的背影随着呼吸均匀地起落着。夜里天凉,当盖上被子才是。杜荔阳伏着身子,轻轻将被子拉过来,为他盖上,还不忘掖了掖被角。幸好,被子准备了两床。她将剩下的一床抱到榻边不远处的一处空地上,展开铺好,自己则躺到被子一边,然后拉着被角滚了一圈,将整个人裹成了一只肉粽。地上有些冰凉,有些膈应,直接导致她前半夜睡不着,后半夜瞌睡虫扎堆袭来,睡得及香。

  ☆、二入郢都

  鸡鸣破晓,榻上的弃疾醒来,捏了捏昏沉的额角,酒劲已清醒得差不多。低头一看,自己身上还盖着被子,竟还盖得那样好。昨夜合衣而眠,浑身有些疼,抻了抻胳膊。

  一阵细小的呼噜声传入耳中。他愣了愣,循声望去,心下一惊。

  一个被子包的人肉粽子,横在不远处,后脑勺对着他,头发乱七八糟地耷在头上和地上。这便是他昨日娶的夫人?他想起蔡从说的:那郧儿姑娘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他一哂,站起身,抖了抖衣袍,朝屋外走去。一开门,侍女越并同一名侍女早已候着多时。侍女们见到他,纷纷行礼。他微微点头,径自而去。

  两名侍女见他离开,探头往房间里看了看,犹豫一番,还是走进了房间。两个侍女都将目光聚焦在床榻上,可走进了,却发现榻上并没人,正奇怪之际,侍女越忽然瞥见不远处的一只被子粽,吃了好大一惊,跑过去,围着转了一圈,等看清了被子粽的脸,侍女越不自禁唤了一声:“姑娘?”

  声音虽不大,却惊醒了睡梦中的杜荔阳。她迷迷瞪瞪睁开眼,发现眼前有一堆稻草般的头发挡着,遂撩了撩头发,露出脸来:“越?”

  哪晓得,侍女越又唤了一声:“姑娘!”这一次,除了惊讶,更多的是惊吓。

  杜荔阳一下子被彻底吓醒,坐起身道:“越,你怎么了?”然后,她就见着侍女越缓缓抬起一只手,颤抖着,指向了自己的脸。

  “姑娘,你的脸……”

  “我的脸?”杜荔阳双手摸向自己的脸蛋,“怎么了?”就察觉手感不对,虽说她的皮肤并非吹弹可破,但也算细嫩光滑,怎么这厢摸上去竟有些硌手?她赶紧起身,跑到铜镜前俯身一看,也吓了自己一大跳。只见镜中女子,头发蓬乱不说,还满脸的红疙瘩,满脸的红疙瘩也不说了,怎么原本水光四射的杏眼竟成了一对□□眼,红肿得可怕。

  “快,去叫父亲!”她急切吩咐,又一想道,“别惊动我的新夫君。”

  侍女越忙不迭去叫了杜峰。

  不一会儿,杜峰来了,略通些小医术的杜峰捏着她女儿的脸一瞧,立时明白过来:“闺女,你过敏了。”

  “啥?过敏?我可从来没对什么过敏过!”又一想,这身子可不是原来那副。

  只听杜峰问向侍女越:“昨日给姑娘用的什么胭脂?”

  侍女越忐忑道:“海……海棠胭脂。”

  杜峰略沉吟,便道:“大约是对海棠过敏了。”

  杜荔阳忙问:“那得多久才恢复啊?”

  杜峰想了想:“即使用了药,照你这严重程度,不要一月至少也要半月!”

  杜荔阳又看向铜镜,手指去触了触脸上红点,愁道:“越,将我前几天戴的配白纱的斗笠拿来。”

  侍女越刚转身走了两步,却听杜荔阳又道:“对了,公子呢?”

  侍女越道:“方才就已出去了。”

  “那他可曾见我这副颜面?”

  侍女越摇摇头:“越不知。”

  杜荔阳无奈,又有些焦躁:“罢了罢了,快去将斗笠取来。”

  侍女越忙跑了出去。

  杜荔阳皱着眉对镜中自己道:“这模样,恐怕亲爹都不认识了,不成,没好之前一定不能让他瞧见。”

  他亲爹就在旁边,笑道:“亲爹还是认识你的哈,别担心。”

  —*—

  碧空如洗,高高的城楼上,杜峰凝望着不远处出城的队伍。

  现如今,郧城的宝印已交给弃疾,而另外两座原本拼死抵抗的城池,得知郧公投降,也没了斗志,纷纷递上了降书,至此,蔡国覆灭。

  车马走过护城河上的木桥,杜荔阳将头探向马车外,掀起了一点白纱,眼中含着泪,望向城楼之上。父亲的身影越来越远,心头有千万般的不舍。父亲虽然告诉自己或许过不了多久会再见面,可想这古时的交通,郧城离郢都,少说也是千里路途。再见面谈何容易。

  弃疾骑马而来,路过马车旁,杜荔阳赶紧将白纱放下,缩回了车内。弃疾瞧见此情景,挑了挑眉,打马而去。

  蔡从的马走在最前头,弃疾上前与之并行道:“蔡卿,夫人就交与你带回郢都,兵马行进不宜带女子,我回军营领众将回朝。”

  “这……”蔡从回头望了望身后,一辆车马载着夫人同一名侍女,再有一个驾者并后头十个护卫,加上他自己,统共十四人,“公子,蔡地刚被收腹,民心不稳,恐路遇盗匪流民。”

  弃疾道:“那你去领兵?”

  蔡从忙道:“从不敢。”

  弃疾又道:“再说,郧公亲挑的十个护卫,难道是经看不经打的?”

  蔡从只好应下:“那从遵命。”

  弃疾一挥鞭子,马儿飞驰而去。蔡从望着扬尘中的背影,轻叹了叹,又回望马车一眼,心道,这位新夫人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

  车马离开郧城,走了许久,到了一段人迹稀少的路上,时值午时,人马已乏。蔡从调转马头,来到马车旁,问向里面:“夫人,前面不远有一处平地,我们停下歇息歇息,吃些干粮再上路吧。”

  不一会儿,侍女越掀开马车窗帘,笑道:“夫人说但凭大人安排。”

  蔡从笑道:“唯。”

  马车被赶到道旁空地停下,十个护卫也纷纷在不远处席地而坐拿出干粮吃起来。侍女越打起车帘,杜荔阳从车内下来。

  蔡从拿着竹水壶喝了口水,忽而瞥见一个白衣白纱身影自马车上走下,那白影戴着一只盖了白纱的斗笠。他放下水壶,走到白影面前,恭敬行礼:“夫人。”

  杜荔阳没做声,只抬手示意了一下。

  蔡从偷偷打量了她一翻,试探着问道:“不知夫人可是身体不适,怎么一直白纱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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