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琉莹缓步走在山间,眉头微蹙,显得有些不满,似乎熟悉的家被人粉刷一新,再找不到‘家味’了似的。
“可是身子不舒服?”白琳琅担心地看着她,说完,立即吩咐绿绮道:“去找几个人抬一顶轿子来,这山林路滑,江宫主千金之躯,怎能劳累?”
“不必了,我自己走。”江琉莹颜色淡淡,摆了摆手。
她足尖一点,便飞身而起,踩着树梢一路向山上飞掠而去。
白琳琅和绿绮二话不说,飞身跟上,但是任她二人如何追逐,始终都摸不到江琉莹的踪影。
她们只能看见赤色一点,在深绿的山间小道上闪过,转眼又消失不见。
过了好一会,白琳琅实在追不动了,索性便停了下来,叉着腰气喘吁吁道:“江宫主她走那么快,没有我们的指引,她能找到红楼吗?”
绿绮也累了,喘着粗气站在一旁,道:“看江宫主的身影,连个弯儿都不带打,显然目标明确,且胸有成竹。”
绿绮迟疑了一会,接道:“圣姑,恕奴婢多嘴,您觉不觉得……”
“觉得什么?”
“觉不觉得她有些像一个人。”
“一个人?她不像人难道像鬼吗?”白琳琅狠狠一瞪眼,下一刻,她的心却似被绿绮狠狠戳了一下,猛然一沉。
白琳琅一脸的不可置信,喃喃道:“难道……”
二人的眼神交汇,白琳琅和绿绮都是狠狠一点头。
白琳琅“啪”地一拍手,道:“怪不得我总觉得她面善,原来是她!”
绿绮又道:“圣姑,此事要不要禀告教主?”
白琳琅想了想,摇了摇头:“红绫的事情暂时不要告诉他,等再过些时日,让非夜再与她多接触一会,或许二人就能忘记前嫌,重新找回当初的感情,恩爱如初了……你那是什么表情?”白琳琅说着,见绿绮一副生不如死的模样,又是一疑,道:“难道她不是红绫?”
绿绮叹气,许久才道:“看来您也跟教主一样……”
“一样什么?”
被猪油蒙了心。
绿绮心中想着,嘴上却不敢这样说。
绿绮想了想,才道:“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虽然红绫已经消失很久,且她的穿着打扮,和气度风华,都与江宫主有七成相似,但是我从她们的眼睛里知道,她们绝不是同一个人。”
“为什么?”
“江宫主的眼神里带着嚣张的气焰,一颦一笑似乎都在告诉旁人‘世上唯我独尊’。但是在红绫的眼神里,始终都带有一种‘奴’意。过去奴婢没见过江宫主,以为凭借红绫的身手,她就是江琉莹无疑。但是等如今见了真正的江琉莹,奴婢才发现,这才是真正的主子。”
“奴婢,她到死都改变不了眼神里的惧意。”
“而主子,永远都是主子。”
☆、第八章 落花人独立(3)
绿绮说完,白琳琅陷入了沉思。
不得不承认,绿绮的话很有道理。
红绫的武功很高,喜着红衣,这与江琉莹极为相似。
但是二人,却又有着本质的区别。
一个从骨子里散发着奴性。
一个清高孤傲到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绿绮又道:“您想一想,曾经是不是有那么一个人,她表面看似顺从,看似胆小怕事,但是她的眼神,以及她的所作所为,却始终不曾对人妥协过。这个人,您还记得是谁吗?”
白琳琅左手托着右手,右手抚摸着面上的乌金面具,思忖了许久,脑海里不停的过了一个又一个人。
终了,却还是一脸莫名地摇了摇头:“不记得。”
“哎,”绿绮叹气,提点道:“江琉莹呀!”
“是啊,她是江琉莹啊。”白琳琅颔首。
“我说的是教主心头的白月光,江琉莹,陆静语!”
“什么?!”白琳琅一愣,随即摇头,斩钉截铁道:“这绝不可能。陆静语已经死透透了。我亲眼看见,那十二支羽箭插在她的胸前,每一支都穿胸透骨而过,更有一半正对着她的心脏。她若还能活着,那我这张脸也能复原了!”
“……”绿绮想了想,便叹了口气:“也是。”
说完,绿绮便摇了摇头,努力的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抹去。
毕竟,一个死得那般透彻的人,又怎么可能会活过来呢?
二人说话间,走到了红楼前。
红楼的外观依旧保持着原样,红墙绿瓦,门外挂着两个大红的灯笼。
红灯笼被擦拭得极为光亮,显然日日都有人细心维护和打扫着。
这里的姑娘们三年前就已被白非夜遣散了,柳如烟自请留守,将这里改建成了一个酒楼。愿意留下的姑娘,便在里头做了一名厨娘。平日里摘菜,炒菜,端菜,日日往复,比过去的日子实在平淡太多了……
白非夜再次闭关之后,这里便逐渐被人忘却,大多数人更愿意去双月崖享乐,而不是沉浸在玉竹峰常年氤氲的天气里。
酒楼的生意不好,日常开销难以为继,到如今,酒楼中人,数来数去已经不超过十人了。
白琳琅和绿绮先后走进门,门口一身穿蓝色丝绸,头戴珠花,妆容精致的姑娘立刻便甩着水袖迎了过来,腻声腻气道:“如烟姐~又来客人啦!快出来接客啦!”
白琳琅被她的脂粉气甩了一身,立刻就面色一沉,愠怒道:“你这是干什么?男女不分了吗?”
蓝衣姑娘被她一瞪,立即便有些害怕了,咬着嘴唇,小声道:“职业病犯了,对不住您嘞!”说完,她便又咧嘴一笑,道:“姑娘快,快里边请!”
白琳琅瞪了她一眼,大步走了进去。
绿绮跟在她身后,眼睛一直在四处打量。
打量这座从前莺歌燕舞,乐曲升平的鼎鼎大名的红楼。
天井里,还保留着多年前扎花的残象,姑娘们空置的房间都被改成了用餐的包厢,每个包厢的名字,就是曾经住过这间屋子的姑娘的名字。
长宁,兰葵,宁斐,流苏……就连白芷和琉莹的名字都被刻在了门上,教人满眼惊奇。
而江琉莹进来时,她的心情与白琳琅和绿绮的心情全然不同。
那是一种深深的怅然。
怅然若失。
“姑娘,您这一身红可够鲜艳呐?”兰葵坐在江琉莹身边,靠着她,道:“你是哪儿来的姑娘呀?”
兰葵穿着一身橘衣长裙,腰间系着一根蓝色绣金丝的宽版腰带。三年不见,她还是盈盈细腰不盈一握,但是眼中的阴谋诡谲少了许多,整个人看上去倒是开朗了不少。
江琉莹坐在桌边,侧头看她,眼中带着几分莫名的笑意。
兰葵看着她的眼睛,只觉得十分熟悉,但是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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