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棠后知后觉道:“唐风青这个老狐狸,我以为齐济事了也就当真一了百了,却没想到他除了留着当初康王的手信,还给唐绍筠留了这样的后路。现在唐绍筠成了靖王的人,还替他打理商务,勾结商界中人,当真是个大患。”
“靖王当初不惜以与我为难将灵徽送给唐绍筠作为拉拢的条件,就足见唐绍筠在靖王眼中的地位。大哥试想,如果你在云丘的户头隐藏得那样隐蔽,靖王又是如何知道的?我想当地官员应该不至于直接牵涉其中,所以中间有可能与唐绍筠有关联和接触的人就是商界中人。当然究竟是被收买,还是被唐绍筠利用套了话,我也无法判断。总之唐绍筠此人,可留,但必须收为己用,否则最好除去。但现在的情形下,却并不好动他。”
景棠不屑道:“不过一个区区商贾,就算当真杀了他,害怕靖王翻天?”
“唐绍筠如今手里最要紧的事就是云丘的钱款,事关大哥,如果他出了事,靖王必然会以为是大哥有所察觉而另有动作。到时他将手里有的线索摆出来,同时将唐绍筠的意外也推到大哥身上,说大哥为了隐藏作为而蓄意伤人杀人,这就不是小事了。”
景棠想来当真如玄旻所说,他现在的处境有些艰难,进退都得加以思量,否则一不当心,就可能落入西雍的圈套而难以脱身,不由深觉情势危险,而也幸好有玄旻细心仔细,步步为营。
“六弟。”景棠叹了一声,眉眼见竟有些疲惫神色,看着玄旻道,“多亏有你,否则我就当真陷在靖王设的局中,稍有差池就可能落得与康王一样的下场。”
玄旻上前安抚道:“我与大哥一脉手足,本就应该同舟共济。况且大哥乃中宫嫡出,一国储副,继任大统无可厚非。有心之人图谋不轨,此等不臣之心,不该姑息。”
景棠见玄旻义正言辞,内心对其的信任便不由深了几分,尤其在现今西雍处处针对、蓄意陷害的时刻,玄旻这番忠心一旦表露便显得格外诚恳真实,加之他向来不是趋炎附势之人,景棠遂更深信不疑。
“得六弟今日所言,我便安心许多。”景棠感慨道。
“眼下三桩事,其一,力争西南军权归于宇文将军手中,确保大哥在外尚有军中支持,是制约靖王的一大手段。其二,云丘户头的钱款究竟如何安排,大哥需要好好考虑。其三,唐绍筠是留是杀,若杀,何时杀,如何杀,如何应对靖王发难,都不可有丝毫疏漏,否则后果堪虞。”玄旻提醒道。
景棠以为玄旻所说这三件事,件件都容不得怠慢,否则不是白费先前的一番心血,就是惹祸上身,他确实需要考虑清楚之后再做定夺。
“你方才说要我襄助你调查靖王私产一事,我记下了,稍后我就派人过去云丘。当地与附近的官员与我还有些关联,现在想来,靖王大约就是料准了我不会将疑心放去他们身上才选择在云丘下手,只是不知那些官员有多少已被靖王策反。”景棠脸色越发难看,也越发后怕起来,道,“确实不能再兵来将挡,否则指不准哪天靖王发难,我却连他何时设的伏都不晓得。”
“大哥能有如此想法,靖王日后想要设计怕也不易。”玄旻恭维道。
景棠低叹一声,见玄旻要走,他也不便多留,亲自将玄旻送离了太子府之后便立即命心腹前往云丘为钱庄户头一事进行紧急处理。
☆、第八章 树大复盘根 冷夜哭白骨(二)
穹州虽然收复,然而宋适言的顽强抵抗与滋扰并没有就此停止,穹州附近仍然集结了不少梁国旧部,可以说情况依旧不容乐观。有臣工请奏,应尽快定下西南领导之将,以镇如今军中无首的局面,也正好可以就此挫败梁国乱党。
这本就是景棠命人在朝会时提出的奏请,也就此激起了一番水花。虽有臣工提议就此提拔西南军中的其他将领,以震国朝雄师威严。然而也有人指出梁国遗患毒瘤数年,既然宋适言带人挑衅,不如就命朝中大将直接将其歼灭,以除后患。
朝会上虽有争论,但平乱毕竟是当前首要任务,因此在诸多朝臣的提议之下,最终还是确定由宇文宪在付易恒之后掌管西南大军,尽快平息这一次的混乱。
这样的结果令景棠暂时安心一些,但未免西雍又从中作梗,景棠秘密修书宇文宪,要其务必趁这次机会拿下宋适言,再将西南军队好好整编,就此牢牢握住西南军权。
在失去付易恒这个军中靠山之后,西雍虽表现得颇为忧虑,但瑟瑟看得出他并没有乱了阵脚,一是他除了付易恒手中还有棋子在军中任用,二是云丘的暗线已经由唐绍筠布置得十之八九,只等一个导火索就可以行动。
“妾见王爷近来心神不比过去平静,是又遇见棘手之事?”瑟瑟送茶进来后绕去了西雍身后为其捏肩时问道。
西雍搁笔,合眼暂作小憩道:“不算棘手,就是有些事还需要再作考虑。”
“王爷向来谨慎但大多料事如神,能让王爷现今这样迟疑的,必定是难事了。”瑟瑟道。
“有个词叫圣意难测。”西雍蹙眉低叹道,“本王只是在想,如果当真做了,父皇会是什么反应,总是觉得还少些什么。”
“少什么就添什么,这么简单的道理,王爷不会不明白。”瑟瑟见西雍抬手,她便伸出手回应,稍后站去西雍面前,低头浅笑地看着他,见他此时也已经睁眼看自己,她遂用另一只手握住西雍的手道,“王爷是不知道少的是什么?”
“不如,你替本王想想?”
西雍言辞间稍带玩笑之意,瑟瑟便笑睨了他一眼道:“妾跟王爷说正事,王爷却打妾的趣。”
西雍将瑟瑟又拉近了一些,伸手环住她纤细的腰肢,抬头看她道:“本王原想用永安寺的事由清王入手,连带上太子加以云丘私户的情况,将太子跟清王一起拿下,没想到付易恒的事被他们设计了,如今失了兵权,这下宇文宪的势力可就跟赵进比肩了。太子有了这样大的一个靠山,清王手底下又拿得紧,要入手倒是有些困难。”
“王爷是担心仅凭云丘的事不足以让太子受到重创而无法翻身?”瑟瑟见西雍默认便提议道,“这件事的确不能操之过急,王爷如果觉得不稳当,不如就暂时停一停。唐公子既然将一切都安排好了,也就不急在一时,不如将太子在云丘的所有活动都调查清楚再作打算。而且王爷说要将清王跟太子一举拿下,少的不就是清王参与其中的证据么?唐公子与清王有争美之隙,王爷大可以让他出手去办这件事,哪怕为了灵徽,他都会竭力以赴的。”
“你要本王捏造事实?”西雍的口吻让人难以分辨这一句究竟是玩笑询问还是略带怒意的质问。
瑟瑟顿首,顺势轻轻靠去西雍身侧柔声道:“有些事只是藏得太深,大家都没看见罢了。若看见的人多了,说的人多了,那也就成了事实了,何来捏造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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