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为谋之徽京旧事_奕浅【完结】(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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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朝风雨犹如倾山之势而来,后宫之中皇后因为太子一案而再度陷入崩溃之中。中宫多次请求太后出面为太子求情,然而太后以国家法度为由拒绝相助,不得已之下,皇后亲自至今上面前苦求,试图动之以情,却招来今上一番严厉斥责。言辞过激者,今上甚至以皇后企图干政与教导太子无方为由,证其不适中宫之位,要废其后位。皇后闻言遂再不敢多说一句,就此避居宫中,日日以泪洗面。

  虽然奏请废储的声音始终不绝,然而上令却一直迟迟未曾明确下达,中朝因此始终笼罩在对太子将废未废的阴翳中,犹如浓云不去,不可见天光。

  二月初的一场大雪将整个建邺城笼罩在银妆之下,也将当时等待着云丘调查最后结果的那一点期待压得死死的,显然有欲扬先抑的兆头。

  彼时玄旻的伤势已经恢复了大半,却因为永安寺事件而一直赋闲在清王府,偶尔进宫看望太后也不过说一些不咸不淡的寒暄之词,倒是没人主动提起太子一案。

  这一日玄旻踏雪而来,才进太后宫中就见昭仁迎了出来,兄妹两人打过招呼之后,昭仁便请玄旻进去,自己则与张珂去了一旁的小厅说话。

  “清王最近进宫可比过去勤快多了。”张珂替昭仁捏肩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他跑得勤快些不会有坏处的。”昭仁按住张珂的手,回头看着贴身近侍道,“只是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与我们两个无关的。”

  张珂见昭仁眉间又起愁色便知他在想什么。未免昭仁多愁伤身,他矮身在昭仁面前道:“不管是什么时候,奴婢都会陪在公主身边的。”

  张珂是昭仁的内侍,自小就跟在昭仁身边服侍,两人之间十多年的情义早就非同寻常,在外人看来,他们是关系亲密的主仆,但其中的真相却是他们无法言说的痛苦,除了一再隐忍,也做不了其他。

  “我之所以愿意在太后身边服侍,甚至跟着太后礼佛,不过是想回避被指婚出嫁的命运,好与你一直这样在一起。张珂……”昭仁贴着张珂的手背,即便在冬季,他的手也这样温暖,只要这一点温度便让她觉得安心,也因此她只想留在张珂身边。

  昭仁这一声低唤让一生为奴的张珂颇为动容,尽管自己与这金枝玉叶的感情不被世俗所接受,然而此时此刻他们尚能相守,对他而言就已经弥足珍贵,倘若能够与昭仁厮守一生,即便没有来世,他也心甘情愿。

  二人这样温存片刻,张珂问道:“公主刚才的话让奴婢觉得,也许你我之间有解救之法。”

  昭仁惊喜道:“你说。”

  张珂与昭仁耳语之后,昭仁虽见喜色却仍然不大放心,问道:“可是此法未必保险,我也不能确定是不是能够如你所言。万一不能成事,后果也许就更加严重。”

  张珂握紧昭仁的手,正色道:“公主可敢与奴婢赌上这一把?”

  昭仁心中虽有摇摆,然而面前张珂的眉眼那样坚定,那双她再熟悉不过的眼眸中闪动着奕奕光彩,也就让她逐渐有了勇气为了心中所爱之人去做一番努力。于是昭仁点头道:“赌。”

  凝睇之间,爱意流转,昭仁不由将张珂抱住,借以表达内心这一份牵挂在他身上多年的情感。

  然而此间郎情妾意,却不知已有人在外窥伺,当张珂有所察觉的时候,玄旻已然在珠帘外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见昭仁与张珂惊慌地分开,他只仿若无事地挑了帘子道:“太后传昭仁。”

  昭仁心虚,走前不忘再偷偷看一眼张珂,两人默契地交换了眼色之后,她还是惴惴不安地离开了。经过玄旻身边时,她觉得有道古怪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她便抬头去看,然而刚接触到玄旻微凉的目光,她便莫名心慌,这就立刻快步离开了。

  昭仁见过太后才想起来应该是服侍太后吃药的时辰了,便立即让人拿药进行伺候。随后她再扶太后握去榻上,道:“我看对太后来说最有效的药莫过于清王哥哥,每次他一来,太后的精神就明显好多了。”

  “有人陪着说说话,心情也就开朗一些,精神就跟着好起来了。”太后虽然这样说,神情却不见放松,她听昭仁询问之后又道,“就是眼下这时局让人不安心,高兴也高兴得不彻底。”

  太后的话中留了白,昭仁一时间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真意,虽然她明确地知道太后的忧心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玄旻的不争气,可刚才那一句话又不像这么简单。她便只能归结为不论时势对景棠还是西雍有利,总是与玄旻没有多大关系,而在中朝维持了这么久的平衡被打破之后,一向明哲保身的玄旻也可能不会像过去那样安全了。

  这样想着,昭仁不免将方才张珂与自己说过的话再细细想了一遍。虽然她久居深宫,却也是知道一些朝中的利害关系的,尽管景棠的太子之位目前还在,却已然是岌岌可危的了,一旦最后的结果众望所归,势必将在朝中引起不小的波澜,也会对各方势力造成影响。太后过去与皇后的关系还算和睦,与西雍生母丽贵妃却几乎没有交集,倘若这一次真的让西雍扳倒了景棠,与前朝挂钩的后宫势力也必然会有变化,而她似乎也确实需要为即将发横的改变做出应对之策了。

  一旦有了这样的想法,昭仁在对太后的服侍上便开始心不在焉。太后以为她身体不适,便让她退下休息。于是昭仁起身告辞,忽然想起方才张珂和玄旻还留在小厅中,她便立即去看,但在半道上她就与张珂相遇,听张珂说,玄旻传完话就走了,也没有为难他。昭仁这才安了心,带着张珂回了自己的住处。

  太后的身体因为大雪带来的寒气而一蹶不振,加上本就有的风湿旧疾在这种阴冷潮湿的天气里作祟,便更是让高龄的老者十分痛苦,今上对此忧心忡忡,太医却也拿不出什么实质性的良方。

  今上对太后至孝可谓国朝典范,现今太后受病痛折磨显然是对本就因为景棠而心力交瘁的帝王来了一把火上浇油,诸人都见今上愁眉不展,忧思极深,却也没人敢多劝,毕竟这都是无用之功。

  瑟瑟见西雍在已经占据朝中舆论优势的情况下依旧不曾展颜,便好心询问所为何事。听西雍将太后一事叙述之后,她道:“王爷可听过割股疗亲的典故?”

  西雍惊觉道:“你是要本王效法古人?”

  “这不失为一个可行之法。”瑟瑟道,“虽然有损王爷玉体,却大有益处。在今上面前博得个至孝的名头,不比费尽心思对付太子来得容易,还能令今上对王爷刮目相看,更何况是在现在这样的关键时刻?”

  西雍以为瑟瑟所言不无道理,以防景棠为了保自己太子之位而做最后挣扎,他决定依瑟瑟所言,亲自剜肉入药为太后治疗,同时也表达自己的一片至善孝心。

  西雍此举果然引得诸位臣工竞相称赞,今上也颇为感动,当即进行了赏赐。也就是这样的这样对比,令今上更感景棠的不堪,也因此成了废黜太子的一个关键诱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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