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盐叹了口气。“谁知道呢!但是若是你,我反而不会那般难受。”
“公主切莫如此说,你这样叫我如何自处呢。”齐妫不知道她这话题掺杂着几种意思在里面;但不管哪一种意思,都叫自己不敢跟她进宫了。
海盐望着她不言语。
“多谢公主的美意,进宫的事情,我还是……不去了。”齐妫有些为难地道。
海盐望着她良久;突然眼圈就红了,又慌忙地擦了去,站起来点点头。“好。”说完便向门边走了去。
齐妫转身,看着她孤寂的背影,心里百转千回来:她不过是比自己大了两岁的人,她所要经历的,却不是自己的柴米油盐,而是生死攸关;可她有心无力,纵使浑身解数,只怕也是徒劳无功;她今日来,不过是一片好心,可是,只怕如今的形势,没有人愿意接受她的这等好处。
“你拿着,兴许能用得着。”
齐妫一怔,垂眸见手里多了一对耳铛,白玉的,流光婉转,似水似泪。再抬眸,她已经推门而出,随着外头的丫鬟离开了去。齐妫记着她虽说是位公主,但却异常朴实;平日里见不着她穿金戴银,只是衣服稍微华贵些;这一对耳铛,只怕是她今日身上唯一的值钱饰物了。想到这里,不禁愈发不知如何是好,竟呆呆地坐在了桌边。
两个丫头进来的时候,脸上都是兴奋的表情,笑道:“这下可好,刘府、彭城、皇宫咱们随便去了。”
如儿摸着凳子坐下来,道:“小姐,想好去哪里了么?”
齐妫望着她们俩淡淡一笑,摇头。“不论到哪里,我们都居无定所……”
“皇宫啊!皇宫不错,那地方真是漂亮,再说,进宫也不是人人都可以的;何况你是以义女的身份进去,更是大大的不同,谁也不敢小瞧去。”
是,这义女的身份,确实很是诱人,至少在现阶段来说,这是部分人,尤其是女子,觉得是一件大好事;不外乎现在可以嫁个好人家,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可以享受微薄的权利——比现在,恐怕要好太多了。
可对于她来讲,看到的是更远的忧虑:恭帝现在权势,就如日落一般,升起却要经过漫长的黑夜;不是谁都有能力熬过这一关。所以,是福是祸,谁也不能确定。
刘义隆是在四日之后的一个清晨过来的;一如既往,他踏马而来,瘦削的脸庞融在柔和的晨光里;深邃的眼眸里盛满光辉,似要溢出来一般;色泽单薄的唇微微勾起,在柔光里,勾魂摄魄。
在客栈门口遇见他的那一刹那,齐妫怔怔地站在原地:他好似踏着七彩云而来,背后的天空七色光流光溢彩,整个人在温煦的阳光里,镀上了一层暖黄色的晕;叫人看着不真切。
他下马走过来,笑意在春日里绽开,惊艳了时光;叫人移不开眼眸。“走罢。”说得认真又轻松,好似一切都是不需要解释的事实。
齐妫回神,在春日微柔的春风里,与他静静地对视着。
她站在阳光下,裙裾微摇,面若桃花,眸如星子,唇如樱瓣;眼波流转,美目倩兮。他笃定她会跟着自己走,他笃定她对他有不一样的心思,他笃定日后自己一定叫她再不受人欺辱,再不用流离失所;所以,他笃定,这次,她会选择离开这里,重新开始。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与君离别
“三公子。”齐妫上前一步,躬身施礼。
刘义隆唇角上扬,眼眸在阳光下,溢满光彩;凝视着那道俏丽的身影。
齐妫起身,抬眸看向他,浅笑嫣然,酒窝深陷。“三公子这是要去彭城么?”
他点头,见她凹下去的酒窝周围,形成粉白的一圈,可爱至极;便忍不住轻声笑了一下。
齐妫垂眸,不再去看他,心中有万语言说,却不知如何说起。“我……”
“不用收拾什么东西,马车已经备好了;直接前往那里便是。”刘义隆见她的目光有些躲闪,这几日交接的事情太忙,未来得及来看她,也不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齐妫深吸了一口气,迎上了他的灿若星辰的眸子,道:“三公子,我不能随你去。”
刹那间,见他眼眸风云变幻,几经周折;那里盛满了不解、愤怒、忧伤、孤寂……那千万种情绪在里头,生生叫鼓起勇气去与他对视的齐妫都不忍看下去了。
“好。”说完这一句,他转身,上马;狠狠踢了一下马肚,马吃疼,倏地一下冲出了好远。
齐妫眼中泪光闪动,转过身见着他瘦削的身形在马上晃动着,显得那般单薄与孤独,却又倔强而高傲。对不起,我与你一般,也不肯就此服输,成为你的累赘,我想有一天,能以配得上你的身份,站在你的身边……
“小姐,还去不去了?”站在身边的霁儿也是不忍地问道,望着刘义隆远去的背影。
齐妫点头。“去。”
霁儿点头,转过头看了一眼齐妫,也不再言语,随着她向西口市那边走去……
依旧是以小姐的身份来建康第一次到的茶楼,依旧是二楼,依旧是靠窗的位置。齐妫看见刘义符早已坐在那里,看着她到来时,脸上的笑容瞬间有了色彩,站起身来迎着她坐下,问道:“没与三弟走么?”
齐妫没有言语,他的背影早已消失在这建康城内,再也看不见星点。
“世子,我家小姐不是说了么,若是她来这里,便是不会去彭城,若是不来,你也不必再等了么?”霁儿在旁边应道。
其实刘义符是知道的,但是,就是想听听她的亲口回答,如今见她这般,便也不再问了。“喝什么茶?”
“不用。”齐妫抬眸看着他,道:“你答应我的事情,也须得做。”
“自然的。”刘义符点头,招手叫了小二上了两杯幸有冷香。“什么时候搬去府上?”
齐妫望了一眼刘义符,道:“你做了你所说的事情;再说。”
刘义符也不再反驳,点头。又道:“我父帅回来了;过两日我便会向他说的,你放心,既然我说了的,便一定会答应了你。”
齐妫认真地看着他。“绝不后悔?”
“绝不。”刘义符笃定地道。“但,你也要做到你所说的,若不然,我们便全毁了所有说的话。”
半月之后,如儿的视力已经恢复了;正在教霁儿绣花,齐妫拿着椅子坐在窗边看书,虽然愁得紧,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这几日连着下起了几场雨,身子懒懒的,也不愿意出门,时而瞧着她二人打闹着,又相互抱怨着,倒是觉得日子清朗舒坦;只是一抬头瞧见这是客栈,心里未免不好受了起来:什么时候能离了这里,有个自己的家就好了。
想到这里的齐妫,不禁又想起了刘义隆来,想起那日她来见自己时的天人模样与离去时的孤独。
“哎呀!你这一针绣错了!重来重来!”如儿不耐烦地叫着。“这都多久了,你还不会。”
霁儿横了她一眼,不满地扯断了绣花线,闷闷道:“我本来就不想绣这个玩意儿,是你偏生要我学的,如今反过来又说我的不是了。”
如儿用手戳了一下她的额头,道:“不是说了嘛!现在我们得自谋营生了!得有一技之长,要不然,都得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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